“皇兒沒事,多謝辰嬪關心。”裕嬪回道。
寄思隱約知曉了前因後果,卻並不說破,試探道,“姐姐莫要把我當作仇人。我隻是希望姐姐一切安好,若姐姐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可與妹妹道來。在這宮中,能有一個互吐真心的姐妹本是難事。妹妹對姐姐有憐惜之情,全然是實話。”
裕嬪隻道,“夠了,在這後宮中又怎會有真心相待的姐妹。辰嬪若真是為我好,你今日所聽到與見到的,都別向外人說起。還有,我的臉確實是被石子所磕破的,與任何人無關,還請辰嬪不要妄自揣測。”說罷,她扶著血跡斑斑的右頰緩緩而去。
春日明媚的陽光下,那一帖大腹便便的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息在石子甬道的竹影重重中。
不知怎的,寄思竟然覺得這是她在後宮中見過的最落寞、最蒼寂的背影。
而裕嬪耿氏,亦是她所見過的,最身不由己的人。
莫名的,對裕嬪有一種憐憫。那種憐憫並非偶感而發,而是發自內心,已升華成一種關切,就像親人與親人之間的牽掛和關懷般,唯願她一切安好,才能心安。
一連好幾日未見胤禛,據說裕嬪受了傷也不見胤禛去探望,倒是急壞了太後。幸好裕嬪腹中龍脈安然無恙。
寄思心裏一直掛念著裕嬪的傷情,顧不得會被她拒之門外,終是在裕嬪出事的第五天又去了延喜宮,幸而得以裕嬪會見。
延喜宮一如她想象中的樣子,太過寒微簡陋,就連接見客人的正殿也不過得以幾幅水墨畫裝飾。畫中渲染開的線條及景物一如裕嬪本身,淡然而與世無爭。寄思心想,就算太後和皇上賞賜裕嬪再多的貴重物品,她都不會擺出來炫耀。更何況,也隻是她這一次有了身孕,才稍稍的得到了太後的厚望與賞賜。她是自雍王府時的格格,跟著胤禛這麼些年了,怕是早已習慣了這樣清靜淡然的生活了。
顯然,裕嬪臉上的傷並未過多的處理,隻不過簡單地塗了膏藥。寄思不知,她連禦醫都未傳召,若不是太後得曉此事,臉上的傷口她連管也懶得去管。在這後宮中,容貌是何其重要。一個女人連自己的容貌都不在意了,怕是已經走到絕路了。
不由的,她越發同情裕嬪,讓初問遞了一盒由陳數特地從宮外尋來的冰雪玉膚膏給她,卻遭人毅然拒絕,“若這冰雪玉膚膏當真如辰嬪所說,可以讓人恢複容貌,那我更不能接受。”
寄思的心不由一緊,“難道姐姐不想恢複容貌嗎?”
散落的髻發正好蓋在裕嬪的右頰傷口處,她抬手輕輕碰觸,冷笑道,“今日見辰嬪一麵,隻是想重複那日湖心亭說過的話。若辰嬪當真為了我好,就忘了那一天的事。”寄思心知,裕嬪是指那日她提及皇後的事,便幹脆地回道,“妹妹隻知姐姐是不小心跌倒,讓尖利的石子給磕破了臉,其餘的妹妹一概不知。”
裕嬪這才正眼看她,倦然一笑,“多謝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