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又道,“若朕非要立弘曆為儲君呢?”
寄思急忙跪下去,低低地垂著頭,“皇上請三思,身為儲君必定會遭惹眾人嫉妒,如此一來便置弘曆與眾矢之的。臣妾不想弘曆有任何意外,隻願他平平安安的。”
胤禛半眯起眼來,眼裏目光堪比冰天雪地,不由迫得寄思心中一寒,“遭惹眾人妒忌?你就這般不想讓弘曆當皇上嗎?當皇上多好,日後待朕退位,你辰嬪便是太後,可掌握整個後宮,這又有什麼不好。”
寄思終是不解地抬起頭來,眼裏痛楚萬分,“皇上,臣妾何時有過這樣的心計?臣妾想過怎樣的生活,皇上難道不知道嗎?”
胤禛也萬分痛楚地朝她望來,瞧著她消瘦的模樣,那額娘的碎發隨風拂動,迫得她越發楚楚可憐。就是這副模樣讓他魂牽夢繞,讓他愛憐不已,可是偏偏有年羹堯的存在。他打量了她良久、良久,彼此的眼裏都映下彼此的痛苦模樣。許久後,他才失望地移開目光,冷冷道,“是,你想要過平凡的日子,想和你的夫婿隱居鄉野,種一畝良田,生一對兒女,平平凡凡地渡過此生。這樣的生活,朕給不了你。”所以,她才將希望都寄托在年羹堯身上。年羹堯願意拋卻一切榮華富貴和她歸隱鄉野,所以她才蠢蠢欲動,所以她才一邊對自己說著不離不棄,一邊又對另一個男子留戀不已。
是這樣嗎?
胤禛多想將心中的疑問都問她個清清楚楚,可是他怕聽到她的答案,“朕累了,你也早點歇息吧。”他起身,拂袖離去,腳下那雙繡金絲九龍紋的雲頭冬靴漸行漸遠,最後聽不見他匆忙的腳步聲了,她才緩緩抬起頭來。若不是弘曆哭鬧,她還沉浸在重重疑問當中跪地不起。可人急忙朝寢殿奔來,扶她起身,“娘娘,皇上都走了,您怎還跪在地上,地上涼得很呢。”
寄思輕輕推開可人,目光失落地望著搖籃處,揮了揮手道,“本宮沒事,快去看看弘曆。”膝蓋處已跪得麻木不堪,可人前去抱起弘曆時,她不由扶住身旁的梨花木圓桌,這才站穩步伐。也不知胤禛究竟是怎麼了,最近待自己是越發冷漠,竟然懷疑她起的初衷。她又怎會希望弘曆當太子,又怎會希望將來他退位後自己去當太後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胤禛如此疑慮重重?
因為此事,胤禛這幾日都茶飯不思,將自己關在禦書房,任何人求見,他都拒之門外。這一日,太後親自來了禦書房,蘇培盛朝烏雅氏微微福了福身,為難道,“太後,皇上正忙著呢,說是什麼人也不見。”
烏雅氏望著緊閉的宮門,朝蘇培盛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吧,哀家與皇帝有話要單獨談談,若是被皇帝責怪,有哀家擔著。”蘇培盛隻好為難地領著眾奴才魚貫而出。烏雅氏緩緩推開門,吩咐孝容姑姑在殿外等候,獨自前往。
漆著紅漆的木門吱牙一聲開了,冬日裏那一抹明媚的陽光將烏雅氏的身影長長地映在大殿裏,陰影之處盡是滿地狼籍。烏雅氏從地上掃了一眼,有被胤禛砸碎的茶盞,有筆墨,有瓷器。他定是心煩意亂,所以這一地的淩亂宮人都不敢前來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