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幾年過去了。
期間康熙帝駕崩,皇四子胤禛繼位,號雍正。
雍正一登基便以雷霆之風整頓朝綱,頗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手段血腥,朝堂上一時間風聲鶴唳。
這金陵曹府是康熙帝的親信,一直是**的,自然也難逃一劫。
雍正六年。
由於朝堂上小事的牽連,雍正帝常常借題發揮,使曹家遭受多次打擊,曹沾之父曹頫,被革職入獄,家產抄沒,舉家遷回北京,家道從此日漸衰微。
金陵城‘金大班’內,金媽媽坐在椅子上正看著幾個丫頭練功,昔日的小丫頭片子,都已經長成妙齡少女了。她們練的依舊是《牡丹亭》,《牡丹亭》描寫了杜麗娘因夢生情,傷情而死,人鬼相戀,起死回生,終於與柳夢梅永結同心的癡情。湯顯祖在《牡丹亭記題詞》曾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以死,死而不可以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這情之一字,古往今來,讓人看不破、參不透,但最後還是要義無反顧地去“前赴後繼”……
金媽媽對牡丹亭情有獨鍾,雙目微閉,一隻手輕輕的在桌子上打著拍子,嗯!還是不錯的,看樣子,可以讓她們登台了。要是紅玉在的話……唉!不想了!
紅玉這幾年是沒事就往這跑,說是做了少爺小姐的伴讀,沒事的時候,可以跟著他們出來溜溜。能見到紅玉,金媽媽自是很高興的。在這園子裏,沒事的時候,也會讓紅玉來兩嗓子。紅玉音色質感之美,猶如柔潤透明的美玉、清澈見底的溪流,又如澄淨深遂的天空,穿透感極強。加上氣息的通暢,使紅玉的聲音天生具有特殊的美感,不需要特別地調整呼息即可發出動聽的聲音。這種通透的感覺讓人聆聽紅玉的歌曲有種醍醐貫頂的快感,又如盛夏咀嚼冰片般地愜意。常聽的金媽媽陶醉不已。可自打曹府犯事後,他們那一大家子都遷回北京了,家道中落了,紅玉也不知道過得如何!心裏更是後悔,本想讓她過好日子的,卻沒想到反而推她入了火坑。
北京城中一個小四合院內。
紅玉正在跟滿滿一盆衣服作鬥爭。想想就鬱悶,怎麼說自己也曾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現代白領,怎麼會混到這個地步。要不是兩位夫人不放人,早就留在金陵,跟著戲園子混日子了。現在倒好,舉家遷徙北京。家裏的丫鬟婆子遣的遣、散的散,除了幾個老人跟著來了,就隻剩下自己和一個叫蕙蘭的丫頭了。家裏的錢財大部分都用去打點老爺的官司了,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還好曹家在京城有座祖宅,雖說不大,可住他們幾人還是夠用的,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兒就不錯了。
老爺下了獄,太太一氣之下病的人事不省,少爺本就是蜜糖罐裏出生的,遭此大禍更是深受打擊,一天隻知道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香玉小姐倒是個管事的,可是她們母女本就是寄居曹家,畢竟是外人,不好插手。蕙蘭是少爺屋裏的,算是個半個通房吧,一天到晚指手畫腳的,家裏亂成了一鍋粥,沒法子,紅玉隻能事事親曆親為了,在曹府為奴這麼多年,紅玉一直是被當做小姐養的,那裏做過這等粗活,可惜了自己的纖纖玉指呀。
衣服洗好,晾上。轉身去廚房,看看給夫人熬的補藥夠不夠火候。
小心翼翼的把藥倒進碗裏,可不能灑嘍,這藥貴得很。端起藥,來到夫人的門外,輕輕地敲敲門。
“吱呀!”門從裏麵開了,開門的是香玉,見紅玉端著藥碗,忙輕聲說道:
“姨母剛剛睡醒,我母親正陪著她呢!你這藥來的真是時候。”說著接過藥碗,放在桌上。
紅玉探頭裏間,見李夫人和曹夫人正說著話,也就沒進去,對香玉說:
“少爺今早過來沒有?”
“他?哼!”香玉冷哼了一聲。
“怕不是還在和那個東西在那悲秋傷冬呢?”
香玉所說的那個東西指的就是曹沾身邊的隨身丫頭梁蕙蘭,香玉喜歡曹沾誰都能看出來,兩家夫人也是樂見其成。
那還是在金陵時的事了。有天少爺出門,回來就帶回個賣身葬父的丫頭,說是有些才華。夫人見模樣還算周正,觀察了幾天,性子也穩妥,也就由著少爺把她帶在身邊了。誰都沒有想到,這蕙蘭卻是個心機深沉的。在街頭賣身時,見曹沾風流倜儻,穿著華貴,必是有錢人家公子,便使勁渾身解數纏上了曹沾,那曹沾從小被其母親保護的天真善良,哪見過如此可憐之女子,再聽其談吐也是知禮人家的女孩兒,惻隱之心大起,便帶回府裏時時關注。倆人越走越近,對人事略有所知的蕙蘭更是有意無意的勾引著曹沾。想曹沾血氣方剛一少年,哪受得了這個,這一來二去的,倆人就有了巫山之行,事發後,夫人還沒來得及處理,就趕上了抄家大禍。那蕙蘭也是個傻的,認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曹沾又是一表人才,竟一路追隨到了北京,曹沾感動的熱淚盈眶,更是對其不舍了。倆人每天吟個詩、做個對,倒也算苦中作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