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水影雪瀾(2)(2 / 3)

影雪遲疑著說:“聽說乾闥婆王並不貪戀女色,隻怕這未必是容易的事情。”

含瑞淡然一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族的榮光,皆係於你一人之身,你可知道你的任務是多麼重大?”

影雪低聲道:“女兒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已經七年了,每一天都聽到類似的話。

“你知道就好!”母親心不在焉地梳理著頭發,“去給你父兄磕個頭吧,在他們麵前發誓,你會重建摩呼羅迦族的榮光。”

影雪倒退著出了母親的寢宮,她依著母親的吩咐,到神殿之中對著父親和兄長的靈位磕了響頭,但她並沒有發下任何誓言。她跪在父兄靈前時,卻莫名其妙地想到水瀾,想到他的時候,她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摸向懷中的小小泥娃娃。不過是一個玩具,水瀾也許轉眼就丟了。

以後都不會再和他見麵,她與他之間隻剩下這小小的泥娃娃是唯一相聯係的東西了。兩個娃娃用一堆黏土製成的,一半在他那裏,一半則在她這裏。

她呆呆地想著,不知為什麼,居然傻傻地笑了。

笑容才一露出來,她便吃了一驚,若是讓母親看見她這種不成體統的癡傻樣子,一定會重重地懲罰她。

她收斂起心神,不要再想他了,過些日子,乾闥婆的使者就來了。

她的宿命即將開始,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在她十歲的那一年,她一生的命運就已經定下來了。

數十日之後,乾闥婆城的使者如期而至,殺機亦如期而至。

她在離開摩呼羅迦故地時,如同往年的任何一個被進貢的女子一樣,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使者很高興,因為今年的女子比任何一年都更加美麗。

她乘著使者的車騎而行,不曾與母親話別。要說的話,這七年以來已經說得太多了。她深知母親的心意,隻是母親卻未必能明了她的心。然而這並不重要,身為摩呼羅迦族的公主,是否有自己的心意已經成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僅旁人不在意,她自己亦不曾關心過。

第四節

再次見到水瀾,他是乾闥婆族的王子,她是被進獻來的摩呼羅迦族女子。

兩人於乾闥婆城中見麵,互相凝視,不過片刻,就都把目光調轉開去。好像對麵的不過是一個從未謀麵的陌生人罷了。

麵無表情的侍者將一箱箱進獻的金珠財寶抬了進來,使者在旁邊大聲地誦讀著貢單。聽的人昏昏欲睡,並不真的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每年的貢品不過是對於一個戰敗民族的折辱,隻為了提醒那些戰敗的人謹記,摩呼羅迦族是臣伏於乾闥婆族之下的弱小民族。

最後一件貢品便是她,摩呼羅迦族女子一名!

年紀老邁的乾闥婆王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帶下去吧!”他並不曾交代帶到哪裏去,也沒有人認為需要詢問。

現任的乾闥婆王並非是水瀾的父親,而是他的祖父。他的父親在多年以前與摩呼羅迦族的戰爭中死去了。

影雪姿態優雅地行了一禮,倒退著出了乾闥婆城的神殿。她感覺到水瀾沉默的目光,似乎漂浮在她的身畔。她卻固執地不願多看他一眼。是命運嗎?她隨便撿了一個男人,居然會是治遊在外的乾闥婆族王子。

她在乾闥婆城中住了下來,逐漸習慣漂浮的島嶼生活。乾闥婆城是永遠在海上漂流的,若不得族中人指引,外人很難找到這個島嶼的確切位置。

從那一日起,水瀾就似乎消失於人間。她每日無所事事,不過是在城中閑逛,看見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來自摩呼羅迦族的女人。有些人很好奇,會多看她幾眼,有些人則視若無睹。

深心裏也會想到,不知他在這城中的那個地方。也許是在神殿之中吧!隻要手指觸到懷中的小泥娃娃,就會下意識地想起他。如果觸不到,仿佛就把他拋諸腦後。

可是她並不是來乾闥婆城生活的,她的命運並非隻是一個簡單的貢品。

她不曾見過那些過去的貢品,從未有人向她提起過那些女子的下落,她也沒有半點好奇之心。也許她們已經不在人世了,或者是做了乾闥婆貴族的侍女。嫁人是不可能的,不同種族之間的通婚一向被禁止。

被進貢的女子,並不真的被當成一個平等的生命,不過是用來發泄的器具。然而卻好像沒有一個人對她有興趣,她來了就被冷漠地放在一邊,好似再也沒有人還記得有這樣一個被進貢的女子。

這種情形卻使影雪有些尷尬,同樣也使她一籌莫展,難道乾闥婆族人都是這樣對待進貢來的女子嗎?還是隻有她是一個例外。

有一日,事情總算有所轉機。

從清晨開始,影雪仍然一如既往地在城中閑逛。這些日子以來,她之所以不停地在城中治遊,也無非是在提醒大家,不要忘記,還有我這樣一個人在這裏。雖然她是所有進貢的女子中最美的一個,偏偏又是最不受重視的。後來她才知道,之所以沒有人騷擾她,不過是因為水瀾早就已經暗示過,這個女人是屬於他的。但那時,她並不知道有這件事情。

街邊的路人,身上皆泛著淡淡的藍光,藍色輝光是乾闥婆族的標誌。藍色其實是一種很美麗而溫柔的顏色,尤其是淡如水色的藍,如同海水一樣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