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著清冷自若、仿似在談論她人嫁衣的事外人般的嫣然,所有人都啞口無言,因為她字字珠璣、全都卡在了要點上。
愁雲慘淡萬裏凝,碩大的廳堂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嫣兒,皇命難違!我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累及多人,如果我們的幸福要建立在太多人的血淚上,我想我們終其一生也將難安!隻是一夜而已,就當是人生的一頁空白好了,我們的婚禮,我們的記憶,明日再續!”
自始至終,袁唐風的情緒異常平穩,沒有絲毫新娘被搶、洞房被捷足先登的憤恨不平,仿佛一切早在預料之中般,沉而這突來的意外攪得天翻地覆的紀氏三人,卻隻看到他身上大度能容的胸懷。
“不!風哥,這太委屈你了,嫣兒蒲柳之姿,若再為殘花敗柳之身,根本不配與風哥結秦晉之好!”
眼中盈滿感動的淚水,嫣然臉上的平靜終歸還是有了裂痕,那清明澄透的水眸更是凝瀲起難掩的痛苦。
“嫣兒!不要說這種見外的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悅。”
“今生能得風哥伴,嫣兒此生已無憾!爹,娘,這件事,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怪隻怪嫣兒命太好,好得老天都眼紅妒忌了!如果嫣兒一人,可以換得一家幾十人的身家安穩,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袁唐風的搶白,卸去了嫣然心中的負擔,卻將沉重的五指山移駕到紀氏夫婦的心上。
“冤孽啊!真是冤孽啊!為何偏偏就差了這一天?!”
望著眼前含情脈脈、生死相許的才子佳人,紀夫人忍不住哀嚎悲訴,風兒跟嫣兒本該是恩愛有佳的一對璧人的,上蒼為何要如此殘忍,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對人間少有的鴛鴦。
心有靈犀地對望了一眼,紀老爺隨即朝夫人點了點頭。
畢竟一起生活了三十幾年,一個眼神,兩人都可以清楚地知道彼此之間的念想。得到老爺的首肯,紀夫人隨即站起了身子,悲憐地望了望身旁情意綿綿的兩人,卻還是選擇了出聲,棒打鴛鴦:
“嫣兒,你跟娘進來,有些事,是到了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
不解地望了望爹娘,又扭頭看了看袁唐風,嫣然起身小步跟了上去,心底的疑慮卻在瞬間無限放大:到底有什麼事,連風哥都不能知道?!
◇◆◇◆◇◆◇◆◇
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間,嫣然始終不懂,為何自己的犧牲沒有換得爹娘煩事解去的輕鬆,反倒換得二人眉頭更加深鎖?難不成他們真的隻是因為愛她、舍不得她跟花樓姑娘同樣身不由己的賣身命運而自責?
“嫣兒,從你十歲以後,就跟金兒、銀兒一起,娘就再也沒有為你梳過頭。來,坐,讓娘再幫你挽一次你兒時最喜歡的蝴蝶髻……”
拉著女兒的手將嫣然推到了梳妝台前,望著銅鏡中我見猶憐的如水佳人,紀夫人一邊梳理著黑色綢絹般的柔亮秀發,一邊打開了話匣子。
“嫣兒,還記得你胸口的蝴蝶紋身……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