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每次他想到約會時，我在尋思約會的理由，小小地談一下“人生”，念頭便打消了。但是，他依然嚐試找我的興趣點，不時地問些無關話題。比如問：“我看到一篇關於弗洛伊德吸食可卡因的文章。文章稱弗洛伊德若沒有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接觸可卡因這個東西，就不會有如此顯赫的成就，不會名留青史。不知你是怎麼看的？”我愣愣地想了一下：“是說他和那些搖滾歌手一樣，吸食可卡因後，藝術成就更大嗎？唔，如果要解析夢，參透人的靈魂，可能真的需要點刺激吧。我沒吸過，不敢妄斷。”話題就結束了。
後來我想，他大概隻是需要一個談得來的女性朋友。在我們排除了種種關係選擇後，剩下“純聊天”。可是我更懶惰了，為了可有可無的談話，去見一個男人，隻是多了活生生的感覺，似乎太奢侈。而且像他這麼涉獵廣泛、博學多才的男人，要成為他的談話對手，實在有點壓力。因為我交往過從一顆星星說到天文學，從一個詞根說到希臘文化起源的男朋友，恨不能自帶Google搜索。
於是這一次，我索性推脫：“你去找小米談人生吧！”他沮喪：“我隻是想談談人生現狀，相信你也有很多談資的。算了，我誰也不找，自己消化。”我忽然發現，我是個自私又無趣的女人，在某個程度上，像我討厭過的那類男人。我討厭他們目的明確，見麵就想上床，不願意多談人生，卻又覺得這最容易應付。如果這次他對我說：“我們晚上七點見麵，吃過晚飯，找個地方Happy一下。”我說不定就OK了。
還記得最初看到他的照片，卷卷的褐色頭發掛在聰明得像外星人的腦袋上，我肆無忌憚地說：“你好可愛！我要把你睡了！”他很認真地思考我的玩笑話，說不適應直接的進攻。於是，我們把最簡單的關係，變成了漫漫的“人生”路，一晃半年過去，進攻跡象全無。
話要怎樣講
“我成了他討厭的人。”“怎麼說？”“以前他跟我講他前女友總是想讓他老老實實工作賺錢娶她，責怪他不務正業。我還說那確實是太過分了。後來發現其實我也一樣啊。”“唔，你想結婚了。”“以前別人跟我逼婚我都分手了，好不容易遇到想結婚的人了，人家還是不婚主義者。”
這樣的對話很熟悉吧。經常發生在“一恨嫁就不可愛了”的女人身上。因為他不能馬上有錢有成，跟你一起壓力很大，覺得你看不起他。他會拒絕建議，甩掉你，然後達到目標時娶別人，娶一個看不到他努力的人，就好像班上的男生不想被人看到他用功，忽然考了第一，接受無知女生崇拜。
女人的夢是堆雪人式的。她開始覺得扔雪球就很好玩啊，扔著又想雪球要能砌成雪人才更童話，有了童話又想雪人應該穿上天鵝絨，戴上紅禮帽，手裏呢，最好還有雪橇。她最初喜歡的那個人，和後來想嫁的那個人，不知不覺就變成了不是同一個人。還不如那些不走彎路的女生，她就找能提供溫暖舒適的房子和穩定生活的男人，然後再開始“愛情”。
那麼男人又是怎麼想的呢，他們可能最終也變成你希望的人，但不希望你提前說出來。比如我一個前男友，我認識他時是留長發，箍著發卡，走在人群中像搖滾樂手的白領，他愛打台球，愛玩牌，愛泡在昏暗的小房間裏沒完沒了地看碟。他過得很灑脫，說話也很好玩，而且笑點很低，什麼咬噬性的小煩惱到他那，也能噴成惡作劇。
可是有一天，我和他說，你要設個目標啊，在三十歲前賺到一百萬。說這話時，我們並排走著，我目視前方，在說一個未來那樣。他沉默了幾秒，我沒有覺察，繼續說：對吧，你應該有自己的事業，不能這麼玩下去。他忽然側過臉，前所未有的陰沉：你不要說下去了。一禮拜後，他避而不見我，一個月後，正式分手。
消失後他幹什麼去了？他剪掉了長發，換了個城市工作，當上了公司高管，並且和一個女孩結了婚。如果我忍住不說那些話，他是否依然過著自得其樂的日子？你要一個嬉皮士同時還是雅皮士就如男人要一個櫻桃小丸子同時還是鐵娘子。如果他能基因突變，你也不會是他最愛的人了。
關於戀人的說話之道，和倪震相愛二十幾年的周慧敏有心得，她說兩個人默契到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要說什麼，然後不合適的話也就吞下去了。而她和他剛認識時，直言不諱地批評他花心貪玩，揮霍家裏的錢財，是個公子哥兒。在康熙來了的節目上，蔡康永念出當年周慧敏說的話，她都驚詫：我這麼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