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無息之間,某種鮮紅色的液體隨著漣漪散開,隱隱顯現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巨大人影,隨著波紋的蕩漾時隱時現,雙瞳冷冷注視著黑發騎士的後背。
哢——!
空間當中忽然傳來一聲碎裂聲,這聲音非常微弱,幾乎淹沒在狂風的喧囂中,亞雷的神色卻是驟然一變,身影瞬息消失。
呼——!
原來他立足處的竹堤上方,突然扭曲出一點蒼白的微光,滲透入四周的虛空,形成漩渦版的扭曲鏡麵,隻是輕輕一震,整個竹堤便粉身碎骨。
湖泊西側的竹林,亞雷神色陰晴不定的望著湖心,沒了竹堤的阻礙,那裏冷熱兩泉已經交相彙聚,頓時散發出極具質感的光華,泉水變得如同水銀般粘稠冗重。
彙聚的泉水驟然向上翻湧,形成放大版的扭曲鏡麵,短短幾個呼吸間,就將整個湖泊泉水掏空,露出幽幽暗暗的湖底。
慘白的粼粼波光中,泉水構成的鏡麵傳出了誘惑的靡靡之音,那聲音仿佛在告訴黑發騎士,鏡內貯藏著自己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讓他產生一種不顧一切縱身躍入其中的衝動。
“邪門!”
雖然自身的精神意誌巍然不動,亞雷還是忍不住做出了這樣的點評。
“主人您要做什麼快做吧!它就要蘇醒了!”塞巴斯蒂安焦急的尖叫了起來,整個腦袋在網兜中瑟瑟發抖,像是遇到了天敵的小型齧齒類一樣。
“有我在呢,你怕什麼。”
黑發騎士右拳敲在石製獸首的腦殼上,強迫他閉上了嘴巴。
呼——!
鏡湖內風的流速突然加快,空氣驟然間冷了下來,竹林獵獵作響,左右傾斜中鍍上了一層銀霜,迅速失去了韌性,開始大片大片的斷裂。
幸好竹林內荒無人煙人煙,也沒有生靈活動的跡象,呼嘯的寒風中,湖畔的草木迅速稀疏起來,露出肥沃的黑色土地。
“它要來了!”塞巴斯蒂安畏懼的咬著網兜,極力朝著亞雷的腰後蠕動,悶悶地提醒。
“嘶——!”
黑發騎士隨即深吸一口氣,徑直走向越來越烈的風中。
途經地麵已經在寒風的肆虐下褪去了地衣,新鮮的泥土在劇烈震動中紛紛皸裂,大塊大塊被冷風卷向天際。
寒風時弱時強,鏡湖也是一下又一下的晃動,反複內部有激流湧動。
風中蘊含著一種奇特的精神波動,既像法力又接近某種輻射,如同刀鋒一般,胡亂切割著風流範圍內的一切生命體,直至對方消亡。
亞雷越走越慢,停在了湖畔邊緣,石製獸首卻咬著他後背的衣擺,死死的不肯鬆口。
“真是奇妙。”
他注視著上方由泉水組成的鏡麵,發現地麵都跟著對方的晃動頻率,一下一下地震動。
砰——砰——砰——!
仿佛雷鳴般的聲響從湖鏡內部傳來,震的地麵猛然抖動,不斷有或冷或熱的水滴卷在風中,帶著一股腐朽的死氣灑向四麵。每一滴水都沉重的超過了黃金,其中蘊含的邪異魔力,讓見識過冥河之源的黑發騎士都有些吃驚。
鏡湖的波動越來越激烈,仿佛已經從內部開始崩潰,有什麼就要立即掙脫束縛,破封而出。
轟——!
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晃動,鏡麵上驟然裂開一條扭曲的縫隙,如同一條僵而不死的蜈蚣,努力擴張著虛空的傷口。
這縫隙仿佛是地獄之門的裂縫,隱隱透出彌漫的黑氣,積累著海量的汙濁怨念。
伴隨著縫隙的不斷擴張,鏡湖逐漸變得搖搖欲墜,一冷一熱的兩股水流在風中狂卷,直撲向亞雷的臉頰,卻被一道黑色的火牆隔開。
黑氣如同洪水般從縫隙中爭先恐後地湧出,鏡湖震的越來越厲害,泉水如同沸騰一樣,發出類似燒開後水汽蒸騰的嘶鳴。
黑氣彌漫縫隙陰影裏,一張淡白色的枯瘦麵孔幽幽地飄了出來,它木然的盯著黑發騎士,沒有說話,因為這隻是半張臉,半張脫離身體存在的上半張臉。
轟——!
扭曲的縫隙再次拉大,枯瘦麵孔朝著前方拉行了一段距離,露出了下半張臉——一個淡白色的肥胖麵孔。
仿佛被硬生生拚湊起來的一半,一胖一瘦的兩張臉上下顛倒著合二為一,共用著同一張嘴巴。
它忽然開口了,用一種尖細的聲音說道:
“是你釋放了我?”
“是的。”
亞雷有點意外的答道。
兩張臉驀地到變幻了角度,肥胖的麵孔轉至上方,用一種粗獷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