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走道通向王宮西南側的房間,這段時間以來,約瑟夫主教一直住在這裏。房間的主體色調是神聖的白色,從窗戶外麵可以看到到一株古老的橡木樹的枝椏——遠處是王都近郊的遠景——兩座分別反方向傾斜的裸岩山體,反射著此刻的陽光,仿佛是從天堂倒垂而下雪白的羽翼。
當華萊士受持聖槍抵達時,蒼老的主教似乎是靜候已久的等在門外。
“怎麼樣?”
國王看到約瑟夫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問道。
“請進來說話。”
主教的聲音很輕,在微風中也顯得若有若無,像是隨時會融化在空氣裏。
華萊士點點頭,一言不發地推門而入。
約瑟夫的房間畢竟是神職者的房間,他一推門就聞到一股濃鬱的波利斯香料氣味,房間中的陳設並不華麗,甚至有些雲淡風輕的感覺,不符合這位主教平時的作風。
國王推門時看到正對麵的門簾輕輕揚起,露出後麵花園一角的景色,華萊士的進入為這個房間帶來一絲微風。
微風掀起房間正中央一張布藝大床的層層帷幔,這張床的原主人原先屬於國王本人,現在充當主教最後的下榻之處,此刻上麵放著一條紅棕色的長條形聖骸布,可以隱約見到一個雙手抱胸的模糊人影。
這是隻有紅衣主教才能持有的聖器,它擁有洗清一切罪孽的功能,能夠攜帶死者的靈魂進入至高天堂,每條聖骸布隻有一次使用壽命。
通常情況下,隻有某些身負重罪、無法順利魂歸天國的紅衣主教,會在壽終正寢之前躺在聖骸布上做最後一次彌撒,等待天堂的接引之光。
而早在幾天前,約瑟夫就一直躺在聖骸布上入眠,並且這段時間以來,他滴水未進,維持著沒日沒夜的祈禱。
是的,他在求死。
天父的信徒不允許自殺,違反這一戒律的罪人無法進入天國,但是披著聖骸布卻沒有這種顧慮。
“南線羅賽維亞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我的軍隊無法抵擋,北線的領主們明明占據優勢,卻和複辟軍打的難舍難分,有隨時叛變的可能性……主教閣下,我完了,自由聯盟幾十年來的布局也完了……”
眼窩深陷的國王走到他身後,以一種極為疲憊的口吻說道。
“父神會庇護他的寵兒,一直都會……”
約瑟夫吃力的抬起頭,雙目中閃出微弱的光,虛弱的聲說道:“孩子,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你,眼前,就是你我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該怎麼做?”
華萊士側身望著主教的背影,迫不及待的問道。
“遵循教宗陛下的旨意,我將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你維護統治,而現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隻有——去死。”紅衣主教的表情淡然,隨時可以升入天國的他,並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去……死?
雖然知道對方會繼續說下去,國王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
“雖然是戴罪之身,但我的職位依舊是紅衣主教,借助聖骸布的力量,至高天堂會降下恩典接引我的靈魂……”
約瑟夫顫動了幾下嘴唇,晃晃悠悠的轉過身體,注視著華萊士的雙眼,加重語氣說道:
“到時候,你一定要沐浴在接引之光中,那裏是天堂與現世的夾縫,命運之槍將會釋放出遠超現在的威力,而你,會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
“……”
國王沒有說話,眼神卻奕奕生輝。
……
愛丁堡的六月,原本應該是一副熱鬧非凡的農忙時節,但是此刻放眼看去,郊外昔日的莊園良田之上,滿是野草和荊棘。
愛丁堡的城畔喊殺連天,數十股濃煙直衝天空。
雄偉的龐大城牆已經被轟破多處,在總督府核心軍隊虎視眈眈的監督下,數萬高地王國的降軍被冷血的驅趕著,螞蟻一般拚命向城中衝鋒,城頭的炮雨無情的朝同族落下,每時每刻,都有凱爾特受傷倒下。
又一批裝載著岩怪的巨型投石機,運抵前方。
片刻,遮天蔽日的岩石劃破天空。
“轟轟轟轟轟”連串巨響,在沙塵碎石中,一段城牆搖搖欲墜,頓時,整個戰場,總督府軍隊的歡呼聲山崩海嘯一般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