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莊俏娥遲疑了片刻,說道:“開店有折本之險,容兒若有心幫襯家裏,不如讓我引薦你去競香繡坊做工。這座繡坊乃友人所開,絕不會虧待與你。”

戚夙容知道俏姨是信不過她,擔心她不知天高地厚,最後隻能慘淡收場。

上一世,俏姨也提議讓她去競香繡坊做繡娘,她當時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但迫於生活壓力,她最終還是妥協。然而,這次妥協,卻讓她後悔莫及。

戚家大小姐的身份在以前是尊貴的象征,如今卻成了旁人奚落嘲笑的目標。一般繡娘不敢對她出言不遜,畢竟曾是名門貴胄,即使如今落魄,也比他們多了幾分威儀。但她傲氣淩人,明明幹著一樣的活,卻始終看不起旁人,以至於被其他繡娘所孤立。她並不在乎被孤立,但等到真的遇上麻煩時,才明白何為孤立無援。

駱妍依,尚書之女,曾是她的閨友之一。說是閨友,其實也隻是因為身份關係常常往來。在貴女之中,她向來是高高在上,隻要有她在,其他女子都隻能屈居其後。她享受著眾星拱月的尊榮,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她忌恨在心。

她在繡坊做工的消息,很快被駱妍依得知。於是,她便每日帶著另外幾名閨友前來尋釁。嘲笑、侮辱,刁難,甚至派人圍堵在她回家的路上,毆打踢踏,極盡欺淩。

但她身上的疼痛,遠不及尊嚴被人踐踏的羞憤。

最後,她離開了繡坊,終日待在房中,不願意再麵對外人。

可事情還沒有結束,母親接下了她的活計,每天去繡坊做工。她性情溫和,一向不喜與人爭辯,但那幾位大小姐卻沒有絲毫收斂。母親為了家人,硬生生地忍下了下來。本以為如此隱忍,苦難總有一天會過去。

誰知幾天後,母親滿手血跡地回到家,從此再也握不穩繡花針。

戚夙容閉了閉有些酸澀的雙眼,輕輕握住母親的手,努力壓抑心中的憤怒與悔恨。

她說道:“俏姨,你認為我適合去繡坊做工嗎?”

“這……”

“俏姨,”戚夙容拿起那包銀子,正色道,“這筆錢,就當您的先期投資,日後我會按份額,給予您相應的分成。我隻希望您能幫我租一家店鋪,店鋪不需要太大,但地段必須好。”

“你想開什麼店?”莊俏娥沒有直接應允,繼續問道。

“秀莊。”

“‘繡’莊?買賣繡品嗎?”

“不,不。”戚夙容笑道,“不僅是繡品,還有各種服飾。”

張俏娥皺眉道:“具體說說?”

“我打算開一家專門為貴人量身定製的精品店,從頭飾、服裝、配飾到各種繡品,全部搭配出售。”

“這樣的話,恐怕需要不少本錢吧?”

“我仔細想過,如果一個月隻接一兩單的話,我和娘兩人便足矣。”

“一個月才接一兩單?”張俏娥不可思議道,“這豈不會虧本?”

戚夙容笑道:“若一單至少上千兩呢?”

“上千兩?”莊俏娥思索了一下,以京城貴族子弟的消費能力,幾千兩倒也不算稀奇,但必須先把店鋪的名氣打出去,否則一切皆是空談。京城人士最重名聲和臉麵,絕非一般人能打動的。

“俏姨,你覺得我這身行頭如何?”戚夙容突然問。

莊俏娥定睛望去,隻見夙容一身藍底素緞裙,纏枝交領,衣袖上蝶飛花開,腰間掛著一個精繡鑲金錦囊,垂著一根黃色如意結。再看她的發髻,盤雲垂絲,簪花一鬢,簡中帶繁,清雅秀致。若她有八分顏色,配上這身打扮,那便是十分。

“外人隻知我精通琴棋書畫,卻不知我最擅長其實是刺繡和簪花。”她的繡技傳自母親,加上她天賦頗高,往往能推陳出新,搭配自己親手製作的飾品,她的穿著打扮總是眾貴女中最為特別的。隻是她從未和任何人炫耀過自己這方麵的技藝,她認為這都是下等人的活計,與其說出來讓人調笑,還不如讓別人以為他們家擁有天下最好的繡娘和匠人。

莊俏娥又吃了一驚,感覺夙容似乎與從前大不相同,無論是神態舉止,還是性情談吐,少了幾分盛氣淩人的傲氣,多了幾分從容和成熟。

若是從前,她肯定不會同意她開店的請求,但此刻,她卻有了些動搖。

她問道:“開店倒是不難,但你打算如何打響店鋪的名氣?”

“俏姨,若我沒記錯的話,一個月後便是皇後的生辰,屆時您必然會參加吧?”

“你的意思是……”莊俏娥眼睛一亮。

戚夙容的嘴角也微微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