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恍然(下)(1 / 3)

在白起快要滿周歲的時候,宗人府依照宮廷慣例,會同內務府,按行輩用字擬好幾個名字,呈請皇帝選定其一,給小皇孫賜名。

十四這一輩皇子名字的第一個字皆用“胤”字,然後第二字取“礻”字偏旁的一個生僻字;到了皇孫這一代,一律用的是“弘”字輩,下一字的偏旁皆從“日”字部。最後,皇帝朱筆一圈,小娃娃的名字定了下來,皇帝正式賜名:弘明。

明,日月明,不是什麼生僻的字,也沒什麼晦澀深遠的含義,但是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你想嘛,日和月的組合,小娃娃的皇帝爺爺把天上的太陽和月亮一起送給了他,可見對他也是給予了祝福和疼愛,再說,那前朝的國號不就是一個“明”字麼?

愛新覺羅·弘明,我家小寶貝的名字,皇帝給小娃娃起的這個名字,我覺得很滿意。

弘明周歲生日那天,我和十四給他辦了一個小小的抓周儀式。

小娃娃第一次抓的是書,第二次抓的是筆,我笑著對十四說小家夥將來的才學說不定能跟李白蘇東坡媲美,不過,十四聽我對他講這話,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反而皺起了眉頭,他二話不說,抽掉小娃娃手上的毛筆,急著催促小娃娃抓第三次。

這回,小娃娃不負期望,抓起了弓箭,十四這才露出自豪的笑容,抱起兒子,親了親:“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兒,那才是我的兒子。”

十四是個典型的重武輕文之人,在他眼裏,真正的男子漢應該是精善騎射,策馬奔騰,上陣與敵人英勇搏殺,整天窩在屋子裏寫詩作畫,吟風弄月,那還能算是男人麼。

我望著這一大一小父子倆,忍俊不禁,反正小娃娃前兩次抓的是書和筆,隻抓了一次弓箭,就當這是預示著小娃娃將來能文能武,哪一樣都不落下好了。

“主子,這棗泥酥好像有點兒太甜了。”

是麼?我拿一起一塊,自己吃了一口“嗯,是太甜了點。”剛才拌棗泥餡的時候怕不夠甜,就又多加了兩勺糖,下次改進。“你再嚐嚐這水晶糕。”我將同樣是自己親手做的水晶糕推到巧月麵前,希望她能給點意見。

巧月從盤子裏取了一塊糕點,咬下一口,細細品嚼,露出笑。“主子,您做得水晶糕很好吃呢,外皮兒又軟又糯,一點兒也不粘牙,裏麵的豆沙餡兒細甜爽口,完全不會覺得膩人。”

“真的?”聽巧月如此誇獎,我自是十分開心。巧月跟著我有些年頭了,她單純的性子我比誰都清楚,如果東西難吃,她斷然不會為了要討好我而說違心的話。“等十四爺待會兒從宮裏回來,我做給他吃,給他一個驚喜。”我笑眯眯地說道。長生是做點心的廚子,手藝也絕非泛泛,平日少不了做些美味佳肴討小妻子的歡心,所以,巧月說好吃的東西,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主子總是對自個兒的手藝不自信,前些日子您親手包了粽子給四福晉、八福晉她們送去,福晉們可都誇您的手巧呢。”巧月笑道。

弘明周歲,四福晉、八福晉、九福晉、十福晉、十三福晉她們都送來了賀禮,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謝她們,正巧眼看端午快到了,就跟著府裏的廚子一起包了一些粽子,給各家的福晉送去,就當是聊表心意,算作回禮了。

“那是福晉們給麵子,我這手藝呀,最多也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了。”我自己的水平我自己知道,小打小鬧還過得去,真遇上大師級別的廚子,我就隻有蹲在牆角畫圈圈的份兒了。福晉們個個是大家閨秀出身,從來不進廚房的,這才會覺得我能包幾個粽子出來,味道恰巧又不錯,就是手巧了。

“主子,您又拿您自個兒開玩笑了。”巧月笑了出來,手輕撫著自己微隆的肚子,她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奴婢有時真弄不懂您,別人家的小姐福晉都喜歡待在房裏看書彈琴,生怕染上一絲不幹淨的味道,您卻偏偏就愛往廚房鑽,弄得一身油煙味兒,任誰都勸不聽。”

說到這個,我也很無奈。其實,我也想當個標準的貴族夫人,高雅矜貴,悠悠閑閑,可是這種生活對我來說真的很悶,我學著做菜做點心,也就是想打發打發時間。人家貴婦喝茶聊天,侃八卦,我對串門交際不感興趣,於是把同樣的時間花在學廚藝上,不能說哪個好,哪個壞,隻是大家的興趣不一樣罷了。

“巧月,我做的東西好吃麼?”我問。

“當然好吃。”巧月連忙點頭。“奴婢從來不敢欺騙福晉。”

“那不就成了。”我拈起一塊水晶糕整個放進嘴裏,徐咀慢嚼下,清甜細膩的口感溢滿口腔,承載著幸福的感覺。“倘若十四爺也喜歡,就算是一身油煙味也值了。”

等十四回來了,我一定要他也嚐一嚐,我親自下廚為他做的點心,還有,幸福的滋味。

※※※※

太液池上,碧波蕩漾,荷葉田田。

清麗的粉荷風姿玉立,猶如溫婉的少女,婷婷嫋嫋,靜靜綻放。一陣和風拂過,花枝輕輕搖曳,送來清香沁鼻。

“啊啾!”小娃娃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滿滿,哇——”軟軟的童音奶聲奶氣,小手指著太液池畔那一片妍麗生姿的荷花。

“對,是花兒,弘明好厲害呢。”我笑著在小娃娃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小娃娃得到獎勵,咯咯發笑,雙手摟住我的脖子,小腦袋埋在我頸窩,摩挲直蹭。“滿滿、滿滿。”小娃娃叫得諂媚,想再多討些獎勵。

我抱著兒子,對他撒嬌耍賴的模樣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好低下頭,在他眉心上又親了一下。

“珣玉!”

突然,身後傳來大聲的叫喊,我一轉頭,看見十四快步走了過來,一臉焦急。

“你怎麼一個人帶著孩子亂跑,讓我找了那麼久!”誰料,他一開口就是一句劈頭的責備。

我咬了咬唇,端視著十四帶著慍怒的臉瞧了一會兒,露出微笑:“弘明頭一次到西苑來,對這兒好奇得很,我帶他四處走走。”

十四臉色稍緩,似乎也發覺了自己的小題大做,放軟了聲音,對我說道:“以後無論是去哪兒,都要同我說,要不然找不到你,我都快急瘋了”。

“好。”我點點頭,也不爭辯什麼,順從地答應。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是,我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幾天,十四有些不太尋常。脾氣變得暴躁易怒不說,而且黏人也黏得特別緊,在皇子府裏一刻見不到我,就發脾氣到處找人,下人們都嚇得直接把他十四爺奉為瘟神,誰見誰躲,免得殃及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