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食種監控力度增強後,這個城市的夜晚,重歸於寧靜。沒有無故的失蹤,沒有夜半時分的尖叫,沒有陋巷的血牆,也沒有食種暗藏於黑暗中等待伏擊的赤紅雙眸。
那個詭異的夢並沒有給方哲帶來多大的影響,在忙碌的生活麵前,它被關在了嘈雜的記憶深處,似乎是刻意地遺忘。
方哲參加了沈墨的夜巡小組,現在,他們過上了完美的“美國時間”,白天睡覺,晚上訓練或者巡邏。體力運動的增加讓方哲感到疲倦,他覺得自己真的老了,這樣黑白顛倒的日子沒熬幾天,自己已經有了早衰的跡象,身體酸痛,眼圈烏黑。
“唉,我真是老了,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方哲和沈墨下了車,走在去某個食場巡邏的路上。
“不用說你了,我也有些吃不消啊。已經半個月了……”難得聽到沈墨抱怨,“要是食種們還不行動,咱這邊就要被拖垮了。畢竟人手有限啊……”
所謂的夜間巡邏其實就是開著車,在一些特殊事故多發地帶轉悠,偶爾也在某些地方蹲守。在方哲看來,這樣守株待兔的幾率不大,畢竟食種都不是傻子,誰都會發現有這麼個可疑的車沒事來回在這裏繞圈跑。
城東郊區,雖然樓房林立但人煙稀少,八車道的馬路上空蕩蕩的,路燈投下柔和的光卻照不到移動的人影,沉睡中的城市,安靜的令人心慌。轉過街角,兩個拎著袋子的人突兀地出現在馬路上,顯得格外詭異。他們拎著袋子走進一個街心公園。
那兩個人正是方哲和沈墨。
公園裏零星亮著幾盞燈,影影綽綽,這樣的夜晚,這裏總會意外地出現一些人,或情侶或放蕩的少男少女,或流浪漢或嗜酒如命的醉漢。
夜晚的公園一直都是食種最愛的獵食場。
公園沒有圍欄,搖曳的柳樹肆意地擺動著它們的身姿,明亮的月光從樹葉間投射到鋪滿細碎石子的小路上,沿著蜿蜒的石板小路漸漸深入,公園的中心是一個半月形的湖,深沉的湖水變成了炭塊一般,粘稠不帶一絲波紋。湖的一側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個八角涼亭,現在方哲和沈墨正坐在亭子裏喝著啤酒吃著夜宵。
北方的八月,夜晚已微涼,他們此時坐在靠近湖的小亭子裏,徐徐的夜風吹來,帶著遠處草木的芬芳與清涼。
沈墨靠在亭子的柱子上,他的頭歪向一邊,望著遠處黑魁魁的樹林與湖麵。
在這個寂靜到連蟲叫都沒有的地方,他們突然聽到了一陣踢踏的跑步聲。
方哲和沈墨對視了一下,迅速趴在了欄杆處,而此時跑步聲已然消失,他們向下望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沈墨低頭看了看他的表,一點十五分。在這種時候出現的跑步聲應該不正常。
他們趴在那裏很長一段時間,再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
“難道剛才是聽錯了嗎?”方哲想,“不對,顯然沈墨也聽到響動了。”
就在方哲有些動搖的時候,他們看到一個帶著兜帽的少年從小路上迅速跑了過去。很快又有另一個手中拿著棍棒似的東西的人跑過。緊接著,小公園的四周響起了一連串的腳步聲。
方哲驚訝地看了沈墨一眼,發現他此時眼睛發亮,滿臉的喜色。他掏出手機,關掉聲音發了一條短信:
食場,東郊公園。
沈墨貓著腰站了起來,並招手示意方哲跟來。
他們沿著假山來到一個小土坡上,這裏有好些的樹可以做掩護,樹雖然多,但並不妨礙他們看到下麵的事物。
那是一個小型假山,上麵還寫著些書法字。假山的周圍站著四個人,都是十五六的孩子,他們中有的食種已經亮出了自己的血契。
“嘿你們看,今天有新麵孔呢!”一個穿著短褲的少女站在小路邊的柳樹下,從方哲他們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臉,不過他們應該都帶著麵具。
“新來的,這裏有主了,去別的地方吧。”說話的男孩站在離假山最近的地方,他帶著猴子的麵具,雙手插在口袋裏,一副這裏老大的樣子。
“嘿嘿,要不就來幹一架,填補一下我焦躁空虛的人生!”蹲在猴子麵具旁邊的男生戴著兜帽,正是他們剛才從假山亭子上看到的那個食種。
另一邊,一個男生手中握著狼牙棒似的血契,他正不停地用棒子敲打著地麵,草地已被他杵了一個坑,他似乎很焦躁、不耐煩,他用手撓著猴子麵具下的臉,應該是很不習慣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