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這樣做,他要為這支有著光榮傳統的英雄連隊留一些種子、留一些根。
“大虎,快帶弟兄們進入坑道堅守,快。”
他一邊發出指令,一邊打擊著近在眼前的越軍,遠處火光一閃,一枚火箭彈朝著自己這裏飛了過來。
“臥倒!”
他大喊一聲,奮力推開了身邊的一名戰士,火箭彈在他身前不遠處爆炸,陳嘯天被掀翻在地,半邊臉被炸得血肉模糊,眼球爆出,他昏死過去。
離陳嘯天不遠的張全樂也被巨大的衝擊波震得飛了出去暈倒在地,趙大虎端著一挺班用輕機槍不停地射擊著,這已經是最後的一匣子彈了,槍管都已打的泛紅。
“你們兩,把陳排帶下去!”
他衝著離他不遠的沈大鵬和翟明義命令道。
“虎哥!你下去,我們在這頂著。”
翟明義打光了槍中的最後幾發子彈。
“放屁,快帶陳排下去,這是命令,快走呀!”
趙大虎知道現在的稍微遲疑就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沈大鵬一咬牙,他大吼一聲,“是!”
轉身和翟明義一人駕著陳排、一人駕著被震昏的張全樂退進了坑道。
趙大虎繼續呼叫著僅有的幾名戰友邊阻擊著越軍的攻擊,邊向坑道裏退去,眼見他們就要衝進坑道,一枚火箭彈在他的身前不遠的地方爆炸了,趙大虎和另一名戰士被震得飛出了陣地,昏死過去。
當阮文雄的雙腳終於踏上54號高地的這一刻,他的心中感慨萬千,這是他從軍以來打得最為艱苦一場高地爭奪戰,為了拿下這個地方,幾十名給隨他多年的弟兄命喪於此,可以說他是踩著自己弟兄的鮮血登上山頂的。
“把犧牲的戰士送到下麵妥善安置,他們的子弟有願意參軍的就帶過來,家裏有老人的要安置好。”
這是他的心裏話,戰場上他很凶狠,沒少槍決臨陣退縮的士兵,幾乎每個人都見識過他的冷酷與殘忍,許多人對他有一種莫名的畏懼,但他對於陣亡的士兵的撫恤也格外厚待,經常拿自己的津貼和一些戰場的繳獲的物品贈送給陣亡士兵的家屬,這又讓他在士兵當中擁有很高的威信,這也是他的隊伍能打硬仗的關鍵。
他巡視著這塊被炮火翻耕了幾遍的高地,突然感覺到一種難以言狀的心悸。
守在這裏的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自己在那麼強大的炮火支持下、動用了幾乎一個連的兵力情況下,付出了數十人的傷亡代價才把它攻克,可想而知據守在這裏的這支部隊那令人恐懼的戰鬥力。
心悸之餘,他心裏萌生出一絲對守在這裏的、這讓他付出慘重代價的中國軍人的敬意。
戰場上隻尊重強者是一條千古不變的法則,不論它曾帶給你多少慘痛的記憶與傷害。
但這種忽然一閃的尊重瞬間被他迅速掐滅了,對敵人的的仇恨重新占據了他的大腦和他的神經,正是這種強大的對手勾起了他決戰的欲望,現在他已經做到了,他打敗了對麵強大的對手,這是一種榮譽,他現在完全有理由讓自己驕傲地昂起頭來,去俯視眼前的一切。
“報告,發現幾名幸存者,請示如何處理。”一名士兵跑過來彙報到。
“先把他們押下去,治療一下,連同我們的傷員一起送下去,死了的找個地方埋起來,做個標記,趕緊抓緊時間搶修工事,中國軍人不會那麼善罷甘休的。”
他走到一處製高點,一麵被打爛了的中國軍隊的軍旗依然倔強地挺立在那裏,迎風飄搖,像壯士高昂的頭顱俯視著他。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惱怒,阮文雄緊走幾步,用力把滿是彈孔、泥土還有鮮血的戰旗拔了下來,用力地擲到了腳下,然後踩了上去。
旁邊的一名軍士插上了一麵他們的旗幟,看著飛舞的戰旗,阮文雄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此時的阮文雄誌得意滿,看著飛舞的旗幟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但他萬萬想不到,距他不遠的一處土堆的裏麵,透過稀小的縫隙,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他。
阮文雄那狂妄的舉動,讓已躲進坑道卻留在洞口附近的翟明義怒火中燒。
在幫助把外麵的戰友接應到坑洞以後,翟明義就潛伏在洞口,監視著外麵的動向,他還有另一種想法,他想把那些沒來得及退進來的戰友救回來。
即便他們已經犧牲,翟明義也不願讓他們受到敵人的羞辱、暴屍於冷雨淒風之下,尤其是和他們最為熟悉的趙大虎沒能撤進來,此時生死不明,翟明義想找機會探查一下外麵的動靜,為下一步行動製定計劃。
多年的戰爭讓前沿的這些高地幾乎都成了中空的天然堡壘,許多山體內修建了大量的內部工事,縱深厚度甚至有多達六、七層的迂回空間,大多數工事裏麵存有大量的戰備物資用於持久戰,54號高地就是如此,經過多年的修容整理,裏麵早已不僅僅是隻用於藏身的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