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自己給駙馬找的人,太不漂亮了,馨兒坐在花船上,感悟到自己的疏漏。
馨兒的心,從來沒有這般煩亂,這麼難耐,這麼孤寂苦痛。
陳振聲卻不知道馨兒在發呆,還以為她聽曲兒入迷了呢。三個女子一個彈琵琶,一個撫琴,最後一個卻拿著紅牙檀板,曼吟低唱:“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閑引鴛鴦香徑裏,手捋紅杏蕊……”
振聲的父親和姐姐,都喜歡繪畫,他卻非常喜歡音律,可惜,這個社會繪畫是高雅的,音律卻讓人詬病,他有時借著給馨兒解悶,請人進府唱曲兒,但隻敢偶爾一次,這讓他好生難耐。今天,他一半是為了馨兒,還有一半,是為了自己,他下意識地隨著節拍,輕輕拍著手,用心體味著旋律、節奏和委婉動人的清麗歌喉。
一曲接一曲,陳振聲著迷地聽著,完全融入到歌聲中,沒有注意馨兒在偷偷看他,眼裏滿是悲傷。
跟著振聲來的太監吳會,看出公主的不自在,他悄悄碰了碰駙馬爺,振聲卻微微側身讓開,還是沉迷在歌聲中。
“爺,天色已晚。”吳會輕聲在駙馬耳邊說道。
“唔,哦”剛好一曲終了,陳振聲終於清醒,他仔細看看馨兒的表情,覺得妻子不像剛才一樣,甚至臉色都有點不好,這才趕緊低聲問:“累了?那我們回去吧?”
“不累,爺若喜歡,隻管聽啊。”
“你呢?你喜歡不?”
“不,啊,喜歡,我喜歡。”馨兒語無倫次,陳振聲皺起眉,他心裏忽然覺得不太好,剛才的興致一下子消散了,“你不舒服是吧?我們回去吧。”說著,他便帶著馨兒走出船艙,“是不是在裏麵悶著了,咱們在外麵看一會月亮吧。”
果然一輪皎月,銀盤一樣掛在天空,船夫把船往回搖,他倆站在船舷仰頭遙望。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馨兒是不是想娘娘了?”振聲低聲問,馨兒掩飾地點點頭,駙馬這會兒小心翼翼地看她臉色,一心想要她高興,這讓她心裏好過了些,母親曾經勸她:“駙馬人品敦厚,即使納妾,也不過是為了傳宗接代,到時候孩子也是歸你撫養,不然到了你倆百年之後,連個祭祀的人都沒有,當然還可以過繼,可駙馬的弟弟振宇眼下也隻有一個男孩兒,這也太不牢靠了。陳家一直子嗣不旺,你可不能成了人家無後的罪魁禍首,那些妾都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你不計較就沒事了。”
可是馨兒就是不想那樣,她從小生活在母親和淑妃以及良妃、劉妃的爭鬥中,她實在厭惡了那種日子,她曾經在母親跟前坦言:“與其那樣,我還不如出家,一個人清清淨淨過日子。”
皇後當時為她挑女婿,選來選去,看上陳振聲的,就是陳家人不納妾,還有就是陳振聲的敦厚。她們母女倆沒想到的是,陳振聲如此好脾氣,對馨兒耐心之極。
馨公主心思千轉百回,陳振聲即使猜不出她想什麼,但也知道她不是很高興,他有點自責,自己隻顧聽曲,沒有仔細挑選曲目,讓歌女唱了太多思念的曲子,勾起妻子想家的思潮。
“你要是太想母後,咱們就回去,過段時間再出來就是,反正皇上已經允諾我,什麼時候不想上朝都可以。”
“我不是思念母後。哦,船靠岸了,咱們回去。”
“累了?”
“嗯!”
“大概你是暈船,上岸走走就好了。”陳振聲實在想不出妻子怎麼會忽然不高興,他小心護著她下了船,幾個人順著河岸邊的小路往城裏走,已經宵禁了,他拿出從同年那裏要來的腰牌,守門的人打開小門,放他們過去。
振聲有點後悔沒有叫馬車過來,馨兒累了,還得走回去,可這夜深人靜,哪裏能有轎子和馬車可雇呢?
“我背你回去吧。”
“哦,不不,我不累。”馨兒趕緊給駙馬一個笑臉,“你看前麵那一家,掛那麼多的紅燈籠,夜都深了,誰看呢。”
“就是,平白浪費蠟燭。”振聲不敢說那是什麼地方,他附和著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