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屋軒敞,綠茵搖波,佟福晉半躺在美人榻上,秦媽媽在旁邊伺候著,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福晉這輩子好福氣呀,要什麼就有什麼,這京城這麼大,幾個人能和你比呀。”秦媽媽口氣裏有阿諛的意味,更多的是羨慕。
佟福晉滿意地笑。她也覺得,運氣對她確實是眷顧地多一些。她的娘家,隻是京城裏滿清貴族佟家的一個小旁支,靠著這個關係,她得以嫁到這國公府,成為一個側室,偏偏正室難產死了,另一個側室那家的女人,生的是個女兒,自己又剛好懷著身孕,公爺就把她扶了正。
其實公爺最看重的,是佟家這幾年如日中天的氣勢,公爺娶佟福晉時,她家還沒有現在這樣煊赫。
看著在屋外玩耍的寶貝兒子,佟福晉更是得意,自己一舉得男,更奠定了她在圖家的地位,現在的她,在圖府是說一不二,以前,她還擔心那個長子會給兒子添麻煩,她一看到那小身影就心煩,這幾年,她故意做些出格的事兒,試探公爺和太福晉的態度,那兩位都一聲不吭,她的膽子就越來越正。知道公爺根本就不把大兒子當回事,而太福晉也為了她生的這個金貴的小兒子在不斷退讓。
圖運以前,太福晉也給安排了一群的丫鬟婆子,她接手主持中饋,把人一個一個地支走了,她故意隻給安排了一個什麼也做不了的小廝,看到和那小廝在一起慢慢變得粗鄙的圖運在她麵前縮手縮腳的模樣,她心裏就有說不出的爽快。
她沒想到太福晉還是輕輕反擊了她一下,又給圖運安排了一個小廝,把她安排的小廝比下去了,她不得已,趕走了那個不成器的圖拉爾,就不再給圖運安排人,她是故意向太福晉示威:你不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小廝嗎?那丫鬟婆子也由你安排呀,我就不管了。太福晉也不敢和她硬碰硬,沒再安排一個人,轉眼就是三年,一個國公府的大少爺,就一個小廝,連個丫鬟都沒有,說出去絕對不會有人信,她佟福晉硬是給做到了。
想到這裏,佟福晉忍不住撇嘴輕笑,這偌大京城,大概也就是她能做到這一步了。
“前幾天,那個小廝,把她們穿過的舊衣服撕成布條,編了好長一個辮子,她把辮子纏起來,弄出一個布球在書房玩兒,過不兩天,老三家的孩子就拿來一個五彩絲線繡成的錦緞鞠蹴,他說布球叫鞠蹴。孩子們一個個羨慕不已,也沒人玩她那黑不溜秋的破玩意了。就剩她和大少爺在地上踢來踢去。”秦媽媽把她最近打聽的給佟福晉講。
佟福晉滿意一笑:“哂,他倆能有什麼好玩的。”
秦媽媽趕緊跟著笑,不過那笑聲幹巴巴的。
“福晉,這一季的衣服,我還是給大少爺隻做兩身嗎?”秦媽媽問,去年秋季沒有做,大少爺穿的還是去年春季的衣服,明顯的小了,他這一年,長得好快。
佟福晉似乎嫌她多話,不悅的白她一眼。秦媽媽趕緊低眉斂目,木頭一樣站在那兒。
“你覺得要不要做呢?”佟福晉詢問。
“去年秋上沒有做,還穿的去年春天做的,腳脖都露出一截子,大少爺這一年長了好多。”
“我櫃子裏不是有些藍色的麻綢嗎?再放都化絲了,反正也沒用,你給他做衣服吧。那匹顏色不正的繭綢,也做給他。”
“做兩身嗎?”秦媽媽問。
“能做幾身?”
“三身。”
“那就三身。反正那料子不好,放那還占地方。”佟福晉撇撇嘴。
秦媽媽一蹲身,出去布置去了。
佟福晉悠閑地閉上眼,假寐,心裏是無限的愜意。
圖清倒覺得,接下來這三年的日子,平靜無波,她和她的少爺,過得安寧幸福。圖清有前世的底子,詩文慢慢趕上了圖運,他倆一起討論先生教授的知識,一起讀書寫字,一起上學下學。
盡管福晉刻薄,但如果僅僅從吃飽穿暖的最低要求來看,圖運還是沒有問題的,何況太福晉經常悄悄給些賞賜,圖運物質生活還算挺不錯的。。但沒有親娘,一個刻薄的嫡母親,一個麻木不仁的父親,還有一個想疼他卻心存顧慮的祖母,小小年紀,就要麵對這麼冷酷的世事,是多麼的不容易呀。在內心,圖清十分同情這個隻有十幾歲大的少年郎,她對圖運十分關愛,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彌補圖運生活中的不如意。同時,她也從內心裏佩服圖運的樂觀和堅強。
圖運從不把圖清當下人看待,更多的時候,圖清是他的小夥伴,少數的時候,他覺得圖清像他的親人,他不知道親娘疼愛是什麼滋味,但圖清對他的愛護,他有時覺得,大概這是娘親的疼愛的滋味了。盡管圖清比他小,但他對圖清有種特別的依賴,覺得有了圖清,他什麼苦都能吃,什麼難都能過得去。
每天,圖清用她那雙稚嫩的雙手,撫平晾到半幹的衣服上的褶皺,再把平整好的衣服晾起來,待衣服幹透了,又整整齊齊地疊起來,放進他的衣櫃裏,幫他選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頭。穿髒的衣服又拿出去清洗,圖運放學回家,經常玩會兒或是讀會兒書,圖清就輕手輕腳地收拾這些。圖運看書累了,忙完的圖清,有時陪他坐會兒,有時陪他走走,生活的溫馨,從那小身影上不斷散發出來,圖運就有種幸福和滿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