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姬殊晏下意識地想要抓住眼前之人,卻隻與她的素手擦過,而後,他的身子便被甩飛了出去。
重重地跌落於地,激起千層灰,而在與此同時,接連的石塊砸下,在頃刻間,便將所有的東西,埋沒在內。
顧不上身體各處的疼痛,姬殊晏爬起來撲向被石塊所封鎖的洞口,便開始徒手搬石頭。
此時此刻的他,隻有一個念頭,他要秋水音活著!
有細微的動靜傳來,姬殊晏頓了下動作,朝著發出動靜的地方挖。
手心的皮很快便被粗糙的石頭磨破,但他的動作卻未有半刻停頓。
終於,他看到了一抹衣角,這是秋水音的!
幸運的是,在石頭砸下來之時,秋水音的腦袋避開了致命之處,當姬殊晏挖開旁邊的石頭時,她還活著。
確定她的呼吸尚在,姬殊晏便打算繼續挖掉壓住她身體的石頭。
但她卻因此而深深蹙起了黛眉,“殊兒,不要再浪費力氣了,我的身體被死死地卡住,根本便無法動彈。”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可能。”
她的人便在他的麵前,他如何會選擇放棄,即便雙手的皮都磨破了,他也無所謂。
看著他堅定不移的目光,以及無意之中流露出來的擔憂,讓秋水音恍惚憶起,多年前,眼前之人,尚隻及她的腰間。
彼時,他全身心地相信著她,會坐在她的膝頭,聽她授課。
樓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秋水音,將唯一的徒兒姬殊晏視為最重要的存在。
可……卻隻有他不知曉。
歲月靜好的日子,終究還是太短了,短到讓她隻能每次午夜夢回,在夢中細細體味。
“殊兒你……還是那麼恨為師嗎?”
聞言,他的動作一滯,而後,慢慢搖首:“我從未恨你,一直以來,我恨得隻是自己。”
若是他當時足夠堅定,或是有足夠的能力,他就可以去宮中將雲姑姑接回來,雲姑姑也不會在晚年死得如此淒慘。
冰涼刺骨的素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阻止了他要繼續般石頭的動作,“殊兒,你想讓蘇念活著,陪伴在你的身旁嗎?”
她這句話問得實在是毫無邏輯,姬殊晏不由蹙眉,沒有回話。
笑了笑,她指了指他身旁的長劍,如輕風拂雨般地說道:“殺了我,取我的心髒,蘇念便能活下來了。”
“你在胡說什麼!”
聽到秋水音的話,姬殊晏的麵色劇變,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懊惱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忍一忍,石頭很快便能……”
“殊兒,若是蘇念死了,你會獨活於世嗎?”
完全不理會姬殊晏的話,秋水音隻一意孤行地在一個問題上深究到底。
咬牙,“我是生是死,與現下將你救出來,是兩碼子事,你能不能不要那麼任性?!”
現在是什麼時候,被這麼多石頭壓著,多一分鍾都有生命危險,她卻依然要執著於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上。
“每一任浮生樓樓主,在坐上這個位置之前,都會經曆非人般的折磨,尤其有一項,是曆代相傳,從未改變的,那便是被丟到萬蟲蠱之中修煉。雖然這般做能練就百毒不侵的體質,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每一代的樓主,都活不長久。”
這些,是除了浮生樓的正位繼承人之外,無人知曉的密事。
所以當姬殊晏聽到這些時,心底是震驚的,但震驚之餘,他便立馬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即便我能活著出來,也沒有幾年可活了,到時在痛苦中死去,何不現在便來個痛快呢?”
“秋水音,你是浮生樓樓主,這世上沒有你辦不到的事!”
這是她在他心中的形象,這個女人,從小給他的印象,便是永遠也會倒下。
可是今日,她卻在他的麵前表現出了極為柔弱的一麵,甚至是想就這樣放棄自己的性命。
“是啊,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這般認為的,可是後來我才知曉,自己原來敗得那麼徹底。”
她遇到姬殊晏之時,他還隻是個孩子,在他孩童時期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她陪伴在他的身旁。
幾乎將自己的所有都給了這個眉目雋秀的少年,可換來的,不過隻是他絕情的轉身。
她與他相識十年有餘,朝夕相處整整三年,卻敵不上一個忽然出現的女人。
唯一傾心的男人,愛上了另外一個女人,在浮生樓之時,她聽到了這個消息之時,將自己關在屋中整整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