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了這麼多行字,現在我發現自己像個喜歡用貝殼把海水引到岸邊沙坑裏的頑童。不過,艾敏,難道你沒發現這字裏行間有幾行不是用墨水寫的嗎?關於那幾行字的隱秘,我希望你來分析。因為那幾行字是用靈魂手指寫成的,因為那幾行字是用心汁寫成的,因為那幾行字寫在愛神的麵頰上;那愛神挺立在大地與晨星之間,遨遊在大地的東方與西方之間,永遠波湧在我們的心靈與至高無上的光環之間。
艾敏,請在你父親麵前提及我的名字,向他老人家轉達我對他的欽敬之情。請向你的母親——一位給阿拉伯世界以巨大力量的母親,一位給黎巴嫩一閃光火炬的母親,一個以親愛兄長讓紀伯倫倍感幸福的母親——轉達我的問候。艾敏,希望你就像四月的惠風吹遍蘋果樹花那樣向所有親朋好友問安。瑪爾雅娜從海外向你問好,為你祈禱祝福。我們希望你萬事如意,平安順利。我的親戚穆勒哈姆及他那聰明可愛的女兒要我代他倆向你問安。大家都常提到你,親愛的艾敏兄弟,他們都很想念你。
紀伯倫
1909年7月28日巴黎
艾敏兄:
這是我寄給你的另一篇小文章,是我昨天聽說我的一位朋友與他那漂亮的女友分手之後寫就的。
現在,我麵前有篇新文章,剛寫兩頁,是我今晨開始寫的,寫完之後將寄給你。艾敏兄弟,請稍等。
求你把你和《僑民報》的情況告訴我。我希望你告訴我個好消息:“《僑民報》不會遷往敘利亞。”艾敏,我之所以這樣說,因為我知道,在東方,《僑民報》的生命將被種種危險和恐怖所包圍。向所有喜歡你的人問好致意。
紀伯倫
1909年7月30日巴黎
艾敏兄:
我剛剛收到最近一期《僑民報》,使我靜靜地站立沉思。我不說遺憾,因為你比我更清楚《僑民報》在敘利亞的前途。告別的文章表明心中的希望和胸中的期盼。這使我展望未來——以未來的全部遠離之苦——以希冀和等待的目光展望未來。
我昨天寄給你一篇短文,本想明天再寄一篇給你。但是,《僑民報》再也不在艾敏·歐萊伊的羽翼下了,因此,我不想再給《僑民報》投寄什麼東西。那文章將保留在我的筆記本裏,一直等到艾敏·歐萊伊的羽翼下長出第二種報紙。
現在,我求你把你想做的事告訴我,告訴我你何時赴敘利亞,以及你在美國的物質、道義關係。艾敏,假若我今天在紐約,我定把《僑民報》編輯部從你手裏買下來。可是,木已成舟,生米已經做成熟飯,我還能說什麼呢?
艾敏,我求你把我手裏沒有的《僑民報》的合訂本給我保留在紐約。當你路過巴黎時,我將把錢付給你。因為《僑民報》的合訂本上載有我寫的全部文章,我當然是要保存它的。同樣,我想保存我所喜歡的每一期報紙,因為我喜歡它勝過任何一種報紙,而且我曾竭盡全力為之效勞。最後兩期合訂本保留少量即可,暫放在法奧爾家,或者放在瑪麗·伊莎·胡裏太太那裏,或者放在你的賢婿處。
《僑民報》已經落在再也不會觸摸紀伯倫的手的手中了;對於《僑民報》來說,紀伯倫也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但是,艾敏,《僑民報》一詞將永遠是那樣甜美、滋潤。
愛你的兄弟
紀伯倫
1913年2月18日波士頓
艾敏兄:
這是你在這個國家,我要給你說的最後一段話;話雖短,卻發自內心神聖之處,並帶上思念的長歎和希望的微笑。
願你月月、日日、時時健康快樂,盡情欣賞你在所到之處看到的美好事物,並將那些影響及其在你心中的回聲保留到你返回親友中間的時刻。請多見見埃及、敘利亞和黎巴嫩的《僑民報》的熱情讀者,向他們說說他們在海外的兄弟們的心裏話;因為我們的心與他們的心之間相隔距離遙遠,有許多情感難以交流,還請你代為溝通,願你成為紐帶,把我們的心與他們的心緊緊聯結起來。望你清晨站在黎巴嫩的一座山頂上,觀看日出及金色陽光遍灑鄉村和山穀的壯景,並且將此天繪圖刻畫在你的心房,以便你回來後好讓我們欣賞。請你在黎巴嫩青年一代麵前,親切地道出我們的衷心祝願。請你告訴敘利亞的老人們,就說發自我們頭腦和胸中的一切思想、情感和夢幻,都將飛向他們。當你乘船到達貝魯特港時,請你站在船頭,遙望薩尼山和米紮布山口,代我們向長眠地下的先輩和活在世間的父老兄弟問安。請你提及我們在公眾集會和私人聚談中所付出的努力及辛苦,就說他們在美洲播種,正是為了有一天在黎巴嫩得到收獲。你隻管說,隻管做,隻要你高興;因為你高興才是旅居美國的每一個真正黎巴嫩人所期盼的。瑪爾雅娜緊握你的手,並衷心為你祝福祈禱……請在埃及、敘利亞和黎巴嫩的《僑民報》熱心讀者麵前提及我的名字;也許我的名字一進入他們的聽覺器官,會化成甜美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