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假裝害怕,趕緊離開。
抱著果兒,走出兩百多米,林燕拐進一家農居,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朱誌遠:“我在農家樂二十九號的家裏,你帶幾個人過來吧,有要緊事。”
朱誌遠就在楊老戶寨的村委會辦公室,十來分鍾就到了,身後是王村長和幾個年輕人。
“林姐,出什麼事兒了嗎?”
“老黃在農家樂四十四號和孫向榮喝茶,咱們叫上他一起去酒店工地吧。”
“好的。”朱誌遠雖然疑惑,但他知道自己的老板不是喜歡逞威風性子張揚的人,林燕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便毫不猶豫地答應道。
孫向榮看到朱誌遠和王村長帶了幾個壯小夥來喊黃偉良,趕忙攔住道:“哎,朱經理,王村長,難得一起來了啊,快請坐哦,品品我這今年新來的明前綠茶,上好的碧螺春。”
“孫經理,我們還有要事要商量一下,回頭,啊,回頭再打擾啦。”
黃偉良心裏有事,也對孫向榮說道:“我也該走了,改日打擾。”不由分說離開了。
一群人來到村委會給他們騰出的辦公室,林燕把袖子裏的鋼筋放到了桌子上。
黃偉良一看,臉就黑了。
鋼筋是斷開的,茬口泛著不正常的白色,林燕和他,都是學過金屬材料,並且也很長時間天天麵對這些,當然一看就知道這是馬口鐵的特征。這種鋼筋是國家嚴令在建築上使用的雜鋼。說通俗一些,就是有人用回收的廢鐵,沒有經過應有的煉製,直接加熱後軋製成的鋼筋。
同樣是鋼材,因為裏麵碳含量以及微量元素含量不同,也因為煉鋼時出爐的溫度和冷卻的速度不一樣,鋼的硬度和韌性都會有很大不同。建築上的螺紋鋼,國家是很嚴格的標準的,必須保證它有足夠的韌性和強度,才能使建起的大樓經得起八級地震。
而林燕手裏的,因為裏麵成分複雜,它的強度韌性很不均勻,尤其是眼下看到的斷口部分,馬口鐵特別硬,但很脆,特別易折斷,是建築用鋼筋裏絕對不能出現的成分。
黃偉良撥通了委托的監理公司辦公室電話。
當一大群人沉著臉走到建築工地的大門前時,孫向榮也剛好在這裏,他的胖臉上汗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他身後還有個漂亮的女人,正悄悄給黃偉良使著眼色,被林燕狠狠瞪了一下,趕緊轉過頭去。
林燕扭回頭狠狠瞪了黃偉良一眼,可惜他沒看見。
狼狗被拉走了,疤臉打開了大門,地基底層的鋼筋,是好的,這是黃偉良和林燕昨天來看過的。原來,孫向榮摸清了黃偉良的規律,他每過三四天會來一次,昨天剛來,下一次就會在兩三天後了,他連夜拉來廢鋼筋,安排人日夜趕工,鋼筋在這兩天捆紮好,立刻澆築水泥,就被掩住看不見了,饒是黃偉良內行,也絕對不會發現問題。
沒想到今天果兒要來湖邊玩,黃偉良和林燕又一次過來了。
沒想到林燕是個機械工程師,她雖然不懂建築,卻對鋼材非常了解。
孫向榮沒想到的多了,不然,剛才他也會死活拉住林燕的。誰要他有更壞的心思呢?利用男人的弱點,控製雇主,讓他腰包迅速鼓脹起來,這是他慣用的伎倆。這一回對付黃偉良,他也決定使用這個法寶。有林燕在場,無論怎樣也沒法進行的。孫向榮有點討厭這個黃董的老婆,粘得太緊,讓他能有的機會太少了。
孫向榮十分後悔,應該在有了絕對把握之後再偷工減料,他太性急了。
從拿到工程那天起,孫向榮就對黃偉良下過幾次圈套,卻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成功。而今年鋼材水泥價格飛漲,他承建這個工程的利潤太薄,讓他心裏非常難受,這個黃偉良,帳算得太精,給出這個工程,就像個雞肋,讓人不吃舍不得,吃吧,又不滿足。
承包給孫向榮的工程合同,肯定要報廢了,朱誌遠要重新招標,監理公司開除了受賄的工程師,一再保證不會再有此事發生,黃偉良還是冷冷拒絕了和他們繼續合作的請求,打算換另外一家聲譽更好的監理公司。
處理完這些,都半下午了,他們隻是在辦公室吃了一碗酸湯麵,原定和小翔一起吃午飯的計劃,也泡湯了。
林燕抱著果兒,抓起朱誌遠的車鑰匙:“借我用一下。”
她上個月拿到了駕照,不過,還沒有單獨在街上走過,朱誌遠站在屋裏掛著圖紙的牆壁跟前,聞言追過來想攔住她。
林燕已經黑著臉開了車門,把睡著的果兒放在副駕上,一點火,汽車呼一聲便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