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芳本有幾分醉意,見自己喊了半天小二才出來,這才細細環顧起大堂來,隻見除了自己桌上幾人和地上的蒙古兵及男子外,就剩下隔著幾張桌子的那七八人了,其他的食客早就嚇得不知去向。柳伯芳盯著對麵看了看,見幾人各個身體健碩,有的還佩戴了兵刃,隻是對方似乎對自己這邊所發之事並不在意,隻是低頭吃飯,想來也是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江湖中多有這種不喜多管閑事的武夫,因此便不再多想,回過神來上下打量白綠兩女子。
楊保中等眼見發生了這許多事,早已清楚裴滿真的處境,隻是礙於柳伯芳武藝高強,才未貿然行事,隻得低頭吃飯,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暗中觀察,另謀他法。楊保中見柳伯芳讓店小二拿酒,便心生一計,踢下了邊上的弟弟保華,使了個眼色,保華立刻會意,大聲喊道:“這是什麼狗屁飯菜!吃的大爺壞了肚子!小二,茅房呢!”
掌櫃見又有人大吵大嚷,且還是那幾個看來比柳伯芳更可怕的大漢,生怕又惹出事端,趕忙屁顛屁顛地跑來,不住作揖,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今兒酒菜全算小的頭上,幾位見諒,幾位見諒,廁所在後院。”說著指了指後門,滿臉堆笑。
“廢什麼話!爺爺在乎你這點破酒錢?讓開!”楊保華怒道,一把將掌櫃推開,衝向後門。掌櫃立足不穩,向劉岱倒去。劉岱斜眼見柳伯芳正盯著這邊看,便順手一推,將掌櫃推倒在地,可憐那掌櫃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個不停,引得桌邊幾人哈哈大笑。柳伯芳見了,微微一笑,又將注意力移到自己對麵的兩個女子身上。
到得後院,楊保華找到廚房所在,閃身進入。隻見店小二拿了酒提,從桌上,壇邊,壺旁到處都是灑了的酒水。楊保華取出一錠小銀,交給他,說道:“不用怕。這是我的飯錢,多下的算作賞錢。唉,那老東西這麼凶,看你也怕得夠嗆,可別再把酒倒撒了,還是我來幫你一把吧。”邊說邊接過酒提。小二大喜過望,想不到世上竟有這樣的好人。楊保華道:“老家夥凶得很,你過去瞧瞧,他在幹什麼?”小二應了,到後門口向店堂張望。楊保華從懷中取出一包藥,打開紙包,盡數抖入酒壺,又倒了幾提酒,用力晃動。小二跑回說道:“他坐在那裏,沒,沒幹什麼。”楊保華將酒壺交給他,說道:“快拿去,一會他發起脾氣,別再把店給燒了。對了,千萬別說是我幫你倒的酒,老家夥脾氣那麼古怪,可別再罵你,又折騰你讓你重倒。”小二謝不絕口,連連稱是,提了酒壺,又端了牛肉,出去的時候口中兀自喃喃地說:“多謝,多謝,唉,真是個好人,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小二戰戰兢兢地來到柳伯芳桌前,把酒和牛肉擺好,柳伯芳斜著眼睛問道:“剛才有人上茅房,你可曾見到?”楊保中等聽他這麼問,均心裏一驚,但又不敢作聲,隻聽小二趕忙說道:“沒,沒見到,小的光顧著給客官斟酒,沒注意旁人。”他心裏驚慌,腦門竟然滲出汗來。
“你緊張什麼?天很熱麼,你出這許多汗。”柳伯芳緩緩說道,餘光卻注視著楊保中等人的動靜。
“是,是熱,我,我,”小二一時半會竟然答不上來,“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裴滿真早已想到楊保中等定有安排,又看這小二說話支支吾吾,料想他定知道些內情,生怕他一時緊張說走了嘴,正尋思如何應付間,一瞥眼見到他濕漉漉的褲子,便皺眉說道:“什麼味道,這麼臭!”
天氣本熱,那小二先前又尿了褲子,此時加上一緊張出汗,微風吹來倒真有股難聞的氣味。柳伯芳見白衣女子和綠衣女子也都用手捂著鼻子,又看了看小二的下半身,見他如此,笑罵道:“嘿嘿,你這小畜生,你怕什麼?”那小二倒也聰明,一聽他這麼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叩頭,口中連道:“爺,爺爺饒命,小,小的實在是看爺爺威嚴,嚇,嚇得緊了,就,就尿褲子了。”柳伯芳原也以為他害怕自己,現在親眼所見他如此,便信了他所言非虛,罵了句:“晦氣,小兔崽子,滾一邊去。”小二趕忙倒篩糠似的不住叩謝:“多謝爺爺,多謝爺爺。”起身逃也似的溜到後院,楊保中等也是暗自籲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