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應酬的飯桌上,總會有一個中心人物,人人說話都是從他的角度出發,敬酒的主要對象也是他。官場上的應酬更是如此。
這一桌的中心人物當仁不讓肯定是方木,每個人第一杯酒肯定都是敬他。李煬也不例外,他等在座的都敬了一輪,才覷了個空,端著橙汁站了起來,道:“方叔叔,值此新春佳節,我以飲料代酒敬您一杯,祝您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官路亨通,步步高升。”
唐再興就坐在方木下首,他饒有興趣地看了李煬一眼,笑道:“新年大節的哪能用飲料敬酒哦,也太沒誠意了。要敬酒就得換白的。”
“就是就是。”眾人見唐再興起了個頭,也紛紛附和起來。
李煬還沒說話,鄰桌的唐倩先不幹了,她站起來瞪了唐再興一眼,道:“人家還是學生,你怎麼能讓他喝酒啊,虧你還是教委主任呢。”
一席話說得兩桌人都笑翻了,有人就說:“唐主任你這個女兒了不得啊,現在就知道心疼人了。”
唐再興也不生氣,隻是嗬嗬笑道:“女生外向啊,管不了囉管不了囉。”
李煬感激地朝唐倩投去一瞥,見她雖然羞紅了臉還是不依不饒地看著這邊,感覺內心某塊柔軟的部位被輕輕觸動,他定了定神才轉頭一本正經道:“我這杯全是‘橙心’榨出來的果汁,怎麼能說沒有誠心呢?”
他故意將橙心兩個字咬得很重,在座的稍微一愣也都聽明白了,不由得紛紛會心一笑。唐再興更是讚許道:“你這小子倒是有些急智。”
方木也哈哈一笑,對李煬說:“那行,方叔叔就領了你這份誠心,也祝你在來年取得更好的成績。”
李煬道了聲謝,舉起橙汁一飲而盡,這邊方木也將杯裏剩的小半杯白酒喝了個底朝天。李煬楞了下,趕緊去拿過酒瓶給他斟滿。
先前其他人給方木敬酒,他都隻是抿一小口。
這其中的細節,讓這些在官場上廝混了多年的人跌碎了一地的眼鏡。如果說開始叫他坐過來還有可能是考慮到另外一桌都是女子,他一個男孩子坐那邊的確也有不合適的地方,那麼現在這杯酒所體現出來的深意頓時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個少年絕不簡單,雖然他們都想不通這半大的少年有什麼地方能讓方木如此看重。
李煬剛回到座位坐下,卻見著鄰座的王朝民端了酒杯朝自己示意,一張馬臉眉開眼笑地說道:“來,小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李煬知道他是因為方木對自己的看重才會如此放低姿態,心道這家夥倒是一個察言觀色的好手,也善於捕捉機會,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沒能爬上去。心裏閃電般轉過這些念頭,嘴上卻連稱不敢,道:“您是領導,理應我敬您才是。”
“我算哪門子領導,在座的都是我領導,老弟就不要寒顫我了!你也不要再您您您的了,聽著難受,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老哥吧!”估計因為喝了幾杯白酒的緣故,此刻的王朝民少了幾分拘謹,與先前那個小心翼翼溜須拍馬的樣子判若兩人。
李煬一點都不敢小覷他。能在縣委縣政府混的人,哪個沒有點背景人脈的。招待所所長雖然算不上什麼肥缺,但卻是能經常跟領導打照麵的人,一般人也很難坐到這個位置上。
“他叫你老哥,我又叫你老弟,這不是亂套了嗎?”許慎在一邊看著好笑。方木如此重視李煬,其實也是間接漲了他的麵子,心情自然大好。
王朝民聽了連連擺手:“許主任,您是我的領導,叫我一聲老弟那是看在當年同一個屋簷下的情分,我心裏跟明鏡似的。況且我和李老弟投緣,大家各交各的,不礙事不礙事的。”
縣政府招待所屬於縣政府辦公室直接管理的部門,許慎正式的職務又是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副科級幹部,高出王朝民一個級別,因此王朝民叫許慎領導並沒有叫錯。隻是他在縣政府辦公室僅僅是掛個名頭,根本就沒有具體的分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又算不上王朝陽的直接領導。
王朝民見李煬還要推遲,又說:“老弟你再要推遲就是看不起老哥了。好了,老哥先幹為敬了。”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亮了亮杯底,笑吟吟地看著李煬。
李煬無奈,隻得苦笑道:“既然老哥不嫌棄,那我就高攀了。這杯就當老弟敬老哥,祝老哥心想事成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