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星雲沒有使出內力相抗,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捏出掌訣,靜靜地體會她在擊中自己心口前一瞬間的猶疑,在靜靜地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公冶星雲感覺到髒腑受創的同時,身子已然被拋出了數丈。不巧的是,腳下便是那萬丈的星澗涯。
他為什麼不抵抗?
月曉一遍一遍的問著自己,他的眼裏是看破生死輪回的釋然,他目空了自己殺他而後快的滔滔恨意,選擇了用死來償還。
他一直都知道,要出手殺他的,其實是她?
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的自己,在他的麵前是如此的不堪。
“姐姐,珍重!”寥寥數字,語重心長。
聞人月曉追隨著即將墜崖的公冶星雲一起,選擇了同他一起萬劫不複。聞人月曉憶起當日自己信誓旦旦的言語,“我聞人月曉發誓,一定會殺了你!”
殺了他麼?殊不知那句誓言,是誆騙了世人,還是誆騙了她自己的心。
“不!!”淒厲的哭喊聲,喚不回逝去的人兒。隻餘下回音在暗沉的天際盤旋繚繞,久久散之不去。
公冶星雲至今也不知道,當日的聞人月曉不是要與他同歸於盡,而是要與他生死相隨……
猶記得,他聞得聞人亦雪的痛呼聲,睜開雙目時的震驚,她宛若那隕落的一尾蝶羽,搖曳在呼嘯的風中,顧盼生姿。
他們離得是那麼的近,感覺上隻要伸出手就能觸碰得到,伸出手就可以盡心的感知彼此的存在。
而他們似乎又離得很遙遠,像極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夢幻,留下的僅有那一心的空虛與落寞。
他的唇邊蕩起一抹淡淡的苦澀。
他曾一度以為那是自己將死之際,心中生出的妄念,眼前的一切盡是些虛幻。遂毅然合上了深邃的雙瞳。
彌留之際,他聽聞見潺潺的流水聲,感知到自己虛弱卻實在的跳動著的心髒。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泥土氣息,周身逐漸傳來的疼痛感以及口中的腥甜味,讓他明白自己沒有死。
模糊地思緒瞬間清晰,那麼她呢?!
他為了確認落崖時自己所見所聞是真實的發生了,亦或是他的幻覺,他拖著重傷隨時都可能倒下的身體,尋著那流水之聲而去……
“聽雨澗”,月曉喃喃的喚出這個略顯生疏又頗覺熟絡的詞兒。
身著白色紗衣的她,迷茫的邁動****的雙足,心中莫名悱惻。清澈的眸子直直望向不遠處的火紅色楓林,不禁生出幾許向往來。
稀疏的雨滴敲擊著迎風招展的緋紅,她駐足抬眸。身處這一片火紅之中,心底不禁雀躍非常。
月曉伸展開雙臂,盡情的享受著與那略帶涼意的雨滴間的親密接觸,任由其染濕自己的衣衫,浸潤自己及腰的青絲。
一股夾雜著雨後淡淡的泥土氣息的幽風,自楓林深處襲來,驚得一樹搖曳的緋紅,相繼飄零。
月曉深吸一口氣,那股悠然於她的肺腑流轉。
踩著鬆軟的泥濘,月曉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淅瀝的雨聲,牽引著她彷徨的步伐,向林間深處進發。
俏皮的風席卷著月曉前行的方向,為她鋪築起一道火紅色路徑,延伸向未知的過往。
楓林深處,有一麵湖泊,升騰著妖嬈的霧氣。暖暖的風拂過月曉白皙的麵頰,晃動她額前微濕的幾縷發絲,月曉由衷的生出想與這麵湖泊親近親近的心思。
月曉環視一周,不由得屏住呼吸,這等綺麗的美景她還是第一次見。嫋嫋升起的水汽,纏綿於緋紅色楓海的擁抱,飄零的葉,似起舞的蝶,隨風欲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