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滾落的血珠,一點一滴的滋養著腳下的雪地,前番的折磨,連呼吸的力氣都沒給她留下。
曉竭盡全力的睜著雙眸,即使那視野裏是混淆了天地的死白,她也不要放棄,她要等他,她想見他最後一麵。
抱有未了心願的曉,執拗著瞠大眸子,微微顫動的眼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這在所難免的泄露了她也在害怕著、擔心著,或許黃泉路上開滿兩側的彼岸之花,那放肆炫耀死亡的顏色,才是她唯一還能欣賞到的景色。
隻是,似乎老天連那最後的一點祈求,也不肯滿足她呢。所謂生命正被一點一點被抽離她的身體,在她害怕著死亡臨近的間隙,與她格外施恩的上蒼,已經殘忍的剝奪了她一切的希望。眼前忽現的那不見五指的黑暗,現已完全擊潰了她的執著,所以,她放棄了掙紮,做好了準備,投身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然而,最後的最後,上天似乎也沒那麼殘忍。冰雪的氣息在她完全墜入黑暗之際,擁抱住了她逐漸冰冷的身軀。
隻可惜,她已聽不見他低沉的呼喚。
隻可惜,她已看不見他俊美的輪廓。
隻可惜,她已沒法去抱緊擁住自己的那個懷抱。
隻可惜,她已步入死亡的殿堂,再難回去有他的世界。
隻可惜,命運早在相遇的那一刻,就為他們寫好了結局,沒給他們留下重來一回的恩澤。
“昊……”感知不到他身體溫度的曉,隻憑著自己的直覺,低喚著他的名字。
聽不見,看不見,摟抱住她的那股力道在不斷地收緊,冰冰涼涼的觸感,在她的眼瞼處暈染開一片濕潤。
“昊,對不起,被詛咒的我們,已沒有了來世。”這一句相對此刻氣若遊絲的她來說尤顯得繁複的話語,她僅憑著自己的意念去描述著,有沒有傳達到,她也不得而知。
她模糊的記得,她此番自願被封入神石時,天主曾問過她,後不後悔。
聞言,她自憐的笑了,答道,“後悔?幾時不曾悔?可是事已至此,再談悔與不悔,又有何意義?”
她盡力的回想著要如何展現她笑顏,好讓自己在他的眼中,最後一刻是美的。
意識完全被吞噬之際,她似乎聽見了他痛不欲生的一聲呼喊,隻是她沒有那個能力去阻擋宿命的來犯,她隻能默默地守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死去……
彌留之際,曉原本空白的靈台裏,突然湧出了很多被遺忘在角落的畫麵,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呢。
曉覺得自己仿佛化身成為了無數片潔白晶瑩的雪花,在彌漫著他特有的冰雪氣息的空氣中,搖曳著隨風四散開去。
那些被時間磨平了棱角的畫卷,也隨著翻飛的雪朵一起,交彙編織出一個個夢境樣的遙遠過去。
那時的她還是一個沉睡在水晶般透明的世界裏的人,這樣子不知道曆經了多少個歲月的更遷,直到有一天,她聽見了誰人的呼喚醒來,她看見那人有著一雙海般湛藍的眼眸。
那人看待她的目光,充滿了探究,似乎想要與她交談的樣子,可是他們之間隔了一塊很厚很厚的透明冰壁,她隻能看見他的薄唇一開一合的,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再加之那時的她還很虛弱,所以很快的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隻是,她卻記住了他有一雙湛藍色的眸子,深邃似海。
又過了很久很久,她醒來了,隻是這一回,她卻沒看到她混沌的腦海裏,僅僅記住的那個有著湛藍色眼眸的人了。她滿心期待著他的再度出現,可惜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卻始終沒有再出現過。
可能是受了命運之神的牽引也說不定,百無聊賴的某一天,那個一手改寫了她命運的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