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之氣彙聚凝結而成的冰龍,剔透的身形盤旋在目測不出高度的冰盾外圍,吞吐的龍息凍結了空氣中的水分,作冰屑四散。
心中默念的咒法,和著他周身所剩的所有神力一並開啟了他邁向萬劫不複的宿命之環。
撕裂心肺的疼痛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無意識間發出的一聲清嘯,成了他為自己奏響的哀歌。
狂風肆虐前夕,天地失色月隱蹤,極北流轉了萬年的琉璃光華頃刻間盡數幻滅,橫亙在極北與人間界的天然屏障化作塵芥流失,飄搖了萬年的雪絮化作溫柔的利刃割裂著冰封有千尺的寒冰。
他以靈魂為代價,祭出的封印之火,會連同雪窖天冰咒一起將整個極北覆滅。
幽藍的焰,慘淡的月,死白的雪,空寂的夜,這一切都將見證他對她諾言的兌現。
雪窖天冰咒的六瓣雪翼法陣被昊的封印之火壓製,他的血源源不斷的流淌入圖騰之中,將雪樣的法印腐蝕篡改。
刺穿他身體的天逆劍,深深插入了由泠兮的靈魂所幻化成的雪印圖騰的中心部位,扼殺了它繼續演練存在下去的可能。
他的血液一點一點覆蓋住借由泠兮的心頭之血灌溉才得以解封出實體的禁忌咒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其一分一分吞噬,一步一步摧毀。
直有等到他身體裏所有的封印之血流盡,他的願望方能實現,他的宿命才能得以終結。這執念般的願望,是支撐他不懼傷痛、不畏死亡繼續走下去的唯一後盾。也隻有他自己知道,失去曉的那一秒開始,他的心就已經停止跳動。
慢慢的,他鮮明的棱角開始變得模糊,所有的感官像是被強行拖入了霧中,任憑你怎麼努力都無法再將視線的那頭辨個真切。終於,連幾近虛無的身形都被剝奪,像極了碎裂的鏡片,化作塵煙。
屹立不倒的天逆劍,隨著法印的完全消失,沉淪下幽深的極北之心,再也撐不起那人的悲傷訣別。
幽藍的火光,代替銀月照亮了極北萬年不曾逝去的夜晚。
冰藍的烈焰,以燎原之勢席卷整個極北,飛速蔓延的封印之火,融化了凍結有萬年的冰川,沸騰了萬年都不曾流動過的水流。
借以證明,他單方與她締下的約定,他做到了……
浩劫降臨,人世間災禍連連,民不聊生。
白晝與夜晚除了日月的更替以外,已沒有了實質上的差別。浩瀚無垠的天際,失去了廣闊的豪邁之感,隻餘下妖媚的火紅,鬼魅的幽藍,相互穿插交錯、衍生。
多日來不曾熄滅的業火,連綿了萬裏勢頭不減。日前,六月飛雪,異象橫生,靠近極北之地,更是有人目睹了,存在了萬年之久的冰封世界被幽藍的魔火繚繞席卷。
率天界眾神趕赴極北的天主佇立在極北上空的雲海之上,他堅毅的麵龐上擁有不怒自威的霸氣,現如今卻沾染上了一籌莫展的愁苦之色。
這一刻,他俯視著腳下隱藏在冰焰下的暗湧冷濤,方才真正覺悟,萬年前那一勞永逸的決議,看來是真的錯了。
幸得,他此行帶來了數位上神階品的卿家,否則這極北化作怒濤的冰川,定要毀了大半個人間。
然而真正令他苦惱的卻是,這一洋來勢洶洶的雪水當移往何處,才能保得人間疆土不毀?
洪荒那頭的魔火,到現在都還沒找出一個能將其壓下的人,而今,極北又沒防得住,這天下莫不是真要毀在他的手中?
這一切無非都隻驗證了一句話,是他一界天之王者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負手而立的他召見來將將於極北逃出升天的莫亦風,待聆聽到他那明顯虛弱的覲見聲,便拿餘光掃了他一眼。
這一眼下來,叫他心驚。神秘莫測的風神,竟成了這副狼狽形容,修為散了大半不說,若不是僅憑著那一口仙氣支撐著,估計早已魂歸了太虛。
“下方情況如何?”目空了這年輕的風神眼裏刻骨的恨意,天主冷聲詢問。
“風雪上神泠兮身亡,介空神石被毀,法印不保。”亦風咬牙說出了他親眼見到的結果,過程一概省略。
這話中語氣是為大不敬,然天主此番卻無意與他為難,緩聲道,“下去吧,將養好自己的傷勢,人間浩劫將至,缺不了你這一份力。”
亦風領命退下,自始至終天主都沒轉過頭來與其對視過。天主心知肚明亦風的恨意何在,怪隻怪他利用了他不止,還設局殺死了他的心愛之人。想是,他往後再難收複他的忠心了。
“君上,有異象!”匆匆來報的小仙官踩著雲朵,遠遠叫出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