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天後娘娘的鳳印啊……真真是將我鎖得毫無還擊之力……
而後沒經過我的允許,她居然擅自收起了我的發簪……翻手一化,手裏化出十二枚銀釘……那寒光凜冽的銳利釘尖,令我渾身發涼涼至腳心……
“你……到底想怎麼樣……”喉嚨自覺地發出一連串聲音,卻帶著不可抑製地顫抖。
畫瀲不回答我,兩指拈起一枚銀釘眯著眼睛笑了笑,竟隨手朝我一扔,好死不死地穿透了我的皮肉穩穩當當地盯在我的一隻手腕上!
大腦在那一刻崩斷了弦,排山倒海來的清晰無比的痛,似手筋都被扯斷了一般,令我恨不得昏死了過去,不由得叫出了聲。
“殺了你做什麼”,她愉悅道,“看你這樣的反應才有趣。”隨即兩指拈了又一枚銀釘,甩手釘在了我的又一腕子上。
我根本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她是一心想要看我痛苦,真真陰毒狠辣。嗓子積蓄了所有的力量呼叫,也沒有哪個能聽得見,火辣辣的疼痛,有那麼一刻我覺得沒有希望了還不如死去。
看見畫瀲又拈了第三枚銀釘,我終是忍不住渾身抽搐,驚恐道:“……不要了……”
“不要了?”畫瀲一臉閑適地頓了頓手,“你可求我試試看。”
我掀起厚重的眼皮看著她,動了動唇,辣著喉嚨輕輕囁喏道:“……求求你……不要了……”
最終十二枚銀釘,畫瀲隻用了四枚釘了我的雙手和雙腳。她說她已經對我很留情,我應該感激她。
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親手帶給我的……如此說來,我確確實實該感激她。
屋子裏又隻剩下我一人的時候,我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疼痛所湮沒。額上冷汗不停地冒出,我顫抖著身體咬緊牙關,慢慢收攏五指握成拳,企圖動一動手腕將上麵貫穿的銀釘給一點一點逼出來。
盡管兩手的手心裏,被發簪刺穿的傷口未愈合,手指掐在傷口上,皮肉外翻,滿手的鮮血淋漓。
可卻還是移不開那冰冷的釘子。
除了那冰冷的釘子,神思飄渺間,頭開始發燙,有些昏沉。我想我是太焦躁了,一點也不知道冷靜,隻可是我沒有希望了……
我很想在疼痛中能夠睡過去,這樣就不會覺得那麼難過。或許一張開眼醒來,就能看見火夕那雙流光淺淺的鳳目,他張開雙臂將我抱進懷裏……天那麼熱,他給我弄梅子湯蓮子湯,在寢殿亦或是書房裏陪著我,我躺在床榻上翻滾時他便靜靜地坐在一邊翻書,偶爾側眼看我一下……
我很窩囊,沒骨氣沒誌氣,這麼容易就習慣了他……
他說上天入地獨寵我一人。雖不怎麼明白他如何寵,但我想他能讓我如斯習慣他也很是不容易了……
不過有一點他食言了。他說要擋在我身前,不準我受欺負。結果沒有做到……
我閉著眼睛,努力睡……睡著了才不會那麼難過,火夕他食言也是迫不得已的,誰讓他有一位自以為可隻手遮天的母上……頭腦發熱使得我額心也漸漸滾燙了起來,在陷入昏睡之際,我終於如願鬆了一口氣。
大抵我是在做夢,做夢掉入了另一片天地。周遭的一切皆是白茫茫霧蒙蒙的,眼界很模糊什麼都看不清。
頭頂似有什麼東西,偶爾輕輕飄過。
我伸手去抓,抓住了。攤開手心一看,卻隻是一隻小小的花瓣,白色的,放在鼻間聞起來很清淡很香甜。
一股無名風迎麵拂來,夾雜著水汽。吹落了手心裏的花瓣。似乎將所有的輕輕飄落的花瓣都要吹到別的地方。我夠著身體在空中胡亂抓了又抓,待鬆開手掌一看,卻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唯有……兩隻手心,如出一轍的疤……看著就讓人惶恐不安的疤……
我嚇得腦子倏地清醒了過來,四肢漸漸恢複了知覺。瞠了瞠眼,額心滾燙得厲害。然而,當我不自覺將所有注意力從身體的疼痛中轉移到發燙的額心時,頓時又掉進了另一片白茫茫的境地裏。
這回不如剛剛那般令人驚惶,我感到有幾分熟悉。似乎……我努力回想,就是在這樣一個地方,曾有人告訴我花小妖喜歡送楊花給她……
眼眶有些酸,但我卻不由得咧嘴笑……是羲和……是羲和阿姊!
我額心發燙,一定是因為她賜給我的額印的緣故。不等我多想,身體就先一步抬腳奔跑了起來,欲在這白茫茫的天地裏尋得那一抹高挑纖長的絳紫色身影。
忘記跑了多久,忘記了停下來四處望一望。直到腳下被絆倒,身體直直地撲倒在了地上,臉與冰冷的地麵相接觸。
我這才覺得很累,累得都爬不起來。
頭埋在地上。天空裏,下起了一場紛紛揚揚的楊花雨。涼涼的花瓣落在我的手背上,我都無力去抖落。
我輕輕問道:“你說,以前花小妖每日送你楊花,現在你沒有機會再收到,那往後我也送你楊花好不好?”
無人應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