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雷睜開眼睛,隻看到一陣炫目的藍光晃動著,過了十幾秒後,藍光變成幾個巨大的光團,光團又分裂出無數細小藍色光點,縈繞身軀飛舞,附著在衣物和肌膚上,此時此刻,他看不見薇妮和奧格列等人,藍色世界裏他就是唯一的中心,一股被遺棄般的孤獨感湧上心間。
那些光點越來越密集,他感到思維從未如此清晰,許多朦朧的知識中分離出了可見的條理,無數信息在腦海中生成,從起初的紛亂嘈雜,到最後井然有序,體內的魔能在蠢蠢欲動,如同一鍋煮沸的水。
他能感到身體在分解,由外及內,由內到外,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痛苦,隱隱有一種解脫般的感覺,他想:傳送魔法如果失敗了,我就會分解為最小的微粒吧,和這些美麗的魔能分子共在一處,永遠相伴。期間伴有無數紛雜淩亂的畫麵碎片一般劃過。
“嘿,你還好嗎?”薇妮法師伸手在亞雷眼前晃了晃。
“很明顯是不好,足足有一刻鍾了!他就那樣坐著一動不動。”一旁的奧格列撇了撇嘴角,“不會是嚇傻了吧?”
“空間傳送產生的症狀,再等等吧。”另一名法師歎了一口氣,用法杖尾端頓了頓地麵上的石塊,“也難怪他那樣,我已經傳送了十幾次了,還是有點暈。”
奧格列不以為然地攤開雙臂,忍住腹中翻江倒海的感覺,“我也是第一次啊,怎麼一點事也沒有?依我看是你們弱不禁風的身體吃不消啊。”
“一般來說,體內魔能的純度越高,受到的影響越大呢。”
“薇妮主……大人,以你出色的天賦,看起來還是麵不改色,比旁邊那兩個家夥好多了。”奧格列獻上一句恭維,他注意到主人身後不遠的另一個隨從法師在嘔吐。那親切的嘔吐聲呼喚著他的胃,該死的,他連忙用手捂住嘴巴。
“噢,那是,多虧了這頂魔法帽,加持了抵抗法術負麵影響,”土豪女法師得意地掀了掀帽簷,“市場價隻要六百金哥德。”
“大人您厲害,嘔……”
半個魔法時之後。
“讚美法神,您總算醒了。”奧格列誇張地叫了一句,“要是出什麼問題薇妮大人能把我的烏鴉嘴給扒下來。”
亞雷不聲不響地站起身來,隻是呼吸似有似無,雙眼呈現清澈透亮的藍,如碧空下的一泓池水。一頭栗色中發在和風中輕輕拂動,發絲半遮半掩下的臉龐蒼白瘦削,沒有一絲贅肉。
“他整個人的氣質變了。”薇妮低聲說道,身後兩名法師附和著讚同。
“哦,不是他束發用的皮筋掉了?”奧格列繞著亞雷東看西看,直到後者報以惱怒的瞪視。
“出發吧,我想我們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女法師大手一揮,半獸人便屁顛屁顛地開路去了。
眾人身處的魔法傳送陣位於一座破落高塔的蔭庇之下。由白堊石砌成的高塔不知有多久曆史了,塔身已經崩塌大半,隻留有二十尺高的一截,周圍遍地是殘桓斷壁,被旺盛生長的植物遮掩著,無數微小的昆蟲和孢子在陽光裏飛舞。
跟隨薇妮的那名男法師忽然感歎道:“不注意的話,誰能想到這邊居然藏著一個魔法傳送陣?經曆了這麼長時間,居然能夠完好地運作,真是奇跡!”
“這可是第四王朝期間建成的。”
“第四王朝?那不是已經有一千多年曆史了?”
薇妮法師打了個響指:“答對了!不過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更換了核心魔能晶石之後還是很穩定可靠的,至少你們完好無缺,不是嗎?”
“瘋子,你們法師都是一群瘋子!”在前方用一把砍刀在草叢灌木中開路的奧格列小聲嘀咕。
這夥人邊走邊低聲交談,大約一個魔法時後,他們眼前出現一條蜿蜒曲折的硬土路。沿著硬土路向上,獵殺者領著法師們艱難地攀爬山路,拐過不知多少處彎,邁上不知多少級舊石階,他們終於登上山頂,在上麵唯一的一座涼亭歇腳。奧格列舉目遠眺,遼闊的格力菲特高原盡收眼底。稀疏的黑樹林與灰暗的灌木帶交織著,如一張巨大汙穢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