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呢，師母過世後你已經基本不說謊話了。”喬亞當然沒有表露心中所想，作聆聽狀。
老將軍開始雙手抱頭，搓揉頭頂已經所剩不多的亂發，表情看起來十分痛苦“親愛的喬亞，你說我要怎麼辦？你怎麼不說話？你看不起我了？是嗎？”
“不是這樣的，師傅……”
“噢，很好，我不配當一名將軍了！對吧！沒錯！隱瞞敵情，讓手下人送死，這樣的人怎麼配當將軍！肖克繼續大吼，這次遭殃的是他紅色鬥篷，尊貴的絲綢麵料和塵土的地麵狠狠輕吻。
“師傅。你聽我說……”
“不要叫我師傅，老屠夫，劊子手、帕瓦安殺人犯，謊言大師，隨便什麼也好……該死的……”老將軍狠狠坐在靠背椅上，雙臂垂落，背緊貼著椅背，身軀微微顫抖，“他們……很多比我的孩子還小……”
“師傅！”喬亞蹲在老人身前，將手放在他的膝蓋上。“記得你和我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了嗎？”
“是什麼啊？我不記得，我的腦海已經被自責與懊悔填滿了！”
“你說過，身為軍人，要永遠頂在最前麵！”
肖克猛地抬起頭，想說什麼，話卡在喉嚨又咽了下去，緘默著聽眼前的青年繼續說。
“是的，我們完全可以逃走，留得性命，腳長在我們身上。特別是那些年輕人，他們的生命還沒走到中午，有許多精彩的尚未發生，也有餘下的生命去繼續完成，也許有的人家中有未婚妻望著窗戶等待，也許有人有孩子了，也許很多……但是轉身逃走，對敵人敞開國門，讓手無寸鐵的平民區直麵洶湧的敵人，那我們算什麼！”
“我雖然很年輕，但無懼死亡，這次若能留下性命，我希望是在殺光最後一個敵人之後留下來的光榮的生命，而不是一個伴隨終生的恥辱回憶。”
“喬亞……”
“師傅，請原諒我的不敬，現在我問你一句，你害怕死亡嗎？”
“不怕，從西蘿娜離開我之後，因為我堅信她在那一個世界等我。而我也讓她等得太久了。”
“那麼我也不怕！而且我相信大部分年輕人也不怕，當初在軍部的禮堂宣誓，在把象征王國榮譽的劍交到我們手中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把生死的恐懼置之腦後。”
說的好啊！老將軍歎了一聲。兩個男人沉默地坐著，眼神迷離，一會兒，喬亞口中念念有詞，肖克很快聽出來，那是加入軍隊時的誓言：“我不隻是我，我是王國賦予的劍與盾，擁護信仰與國王，保護人民生命和財產，無論敵人多強大，我們將堅如鋼鐵，向著王國飄揚的旌旗，我們的尖鋒將斬破一切！”
肖克緩緩站起來，口中呢喃著同樣的話，越來越大聲，最後簡直聲如洪鍾，他的目光也越來越明亮，喬安感覺到師傅身上那種老人的遲暮之氣已經無影無蹤了，現在隻是一把滾燙的刀。
“我好了，喬亞，謝謝你，你……長大了。”
“是師傅你老了。”金發年輕人看著他額上的紋路，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