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晨,華辰破天荒地遲到了,他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裏,取消了所有的日程。
全身被冷汗浸濕,心髒不聽使喚地劇烈跳動,他張大口拚命地呼吸,也跟不上心跳的速度,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打電話到譚醫生的診所,護士小姐溫柔地告訴他,譚醫生去美國參加研討會,兩周以後才會回來。
藥,華辰想起來,譚醫生曾經給他開過藥,他以前認為沒用,隨手放在抽屜裏了。他顫抖著拉開抽屜,找出幾個白色的瓶子,每瓶倒出幾顆,一把塞進嘴裏。
服下一大把藥片,身體的不適感逐漸得到緩解,意識卻被記憶牢牢地控製,駭人的一幕幕景象,無法克製地跳進他的腦海。
華辰蜷坐在沙發上,被世界遺棄的恐懼感,再次席卷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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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朝,正月初十,璟王一行浩浩蕩蕩離開隴州,向金國進發。
行至隴州城門,停住了前進的腳步。城門外黑壓壓的一片,聽聞璟王要離開,前來送行的百姓跪了一地。
百姓們跪在陰冷的黃土地上,不住地磕頭,口中念叨:“王爺千歲,謝王爺隆恩。”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璟翻身下馬,邁著沉穩的步伐,向前來送行的百姓走去。
“眾位父老請起,本王已上書天聽,定當盡快穩定北疆時局,嚴懲賑災不利之貪官。”璟昂首佇立,眼神中流露悲天憫人之色。
璟王的話以出口,百姓更是一陣騷動,或頻頻磕頭,或伏地不起,無限感恩於王爺的仁厚之心。
阿顏俯身拉開馬車上的布簾,關注外麵的一舉一動,眼前的景象讓她動容,愧疚之情又在心中滋生,想到璟哥哥怕是再難一展抱負,她的眼神黯淡得如同一潭死水。
遼闊的草原,死寂的沙漠,洶湧奔流的大河,蒼勁的山巒,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塞外壯美雄渾的景致。
隊伍行進一日後,到達樊昆山腳下。璟王下令暫於山下安營,待明日一早上山。
半個時辰後,山腳下的一塊空地,支起十幾個大帳,帳外篝火熊熊,帳內燭火搖曳,整備行裝、取水、飲馬、烹製膳食,一眾宮人、官兵、仆役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人多眼雜,隊伍中有金國使者,必定也有萬榮安插的奸細,未免引人起疑,璟一路上與阿顏都禮數周全,沒有再單獨接觸。
阿顏胃口不佳,吃了一小碗菜粥後,在帳中來回踱步。她整日心神慌亂,耳邊伴有總有細微尖利的囂鳴聲。
玉兒偷偷抹了把眼淚,想必是婚期近在眉睫,小姐才這般坐立難安,她跪在葦席上,勸慰道:“小姐,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便要趕路。”
阿顏停住腳步,跪坐在玉兒身邊,眼中有濃濃的離愁,“玉兒妹妹,明日不管發生任何事,你萬萬不能驚慌,連順大人會將你送回老爺夫人身邊,日後你便替代我,於父母膝下盡孝。你替我告訴父親母親,女兒不孝,怕是隻有等來生,方能報答養育之恩。”
玉兒一臉迷茫地望著小姐,拚命地搖頭,“何來驚慌?什麼等來生?小姐你別嚇玉兒,我死也要與小姐在一起,決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