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來搖,一二三,搖!”南方深秋的空氣中發出了來複槍上膛的聲音,哢嚓、哢嚓,清脆而性感。
這是2011年11月的傍晚,我與馬化騰站在深圳威尼斯酒店的門口,臨分手前,他教我下載微信,並用“搖一搖”的功能“互粉”。此時,騰訊與360的那場著名的戰爭剛剛塵埃落定,而新浪微博與騰訊微博正為爭奪用戶打得不可開交。馬化騰告訴我,微信是騰訊新上線的一個產品,已經有3000多萬的用戶,並且每天新增20萬。“因為有微信,所以,微博的戰爭已經結束了。”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語調低沉,不容置疑。
在與馬化騰此次見麵的兩個月前,騰訊的另外兩位創始人張誌東和陳一丹到杭州,我們在龍井村禦樹下喝茶,他們希望由我來創作一部騰訊企業史。“我們保證不幹涉創作的獨立性,並可以安排任何員工接受采訪。”我得到了這樣的承諾。
在後來的兩年多裏,我訪談了六十多位人士,包括副總裁級別的高管、一些部門總經理以及退休或離職人員,查閱了我所希望得到的內部資料和文件,此外還走訪了互聯網業界的從業者、觀察家和騰訊的競爭對手。
而其結果,就是從明天開始,你即將在“吳曉波頻道”裏看到的《騰訊傳:1998-2012》連載。
我從來沒有花這麼長的時間和精力去調研一家公司——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了,更糟糕的是,我沒有能夠完全地找到其“成長的密碼”,甚至在某一些方麵,我被更濃烈的疑惑所困擾。呈現在我眼前的騰訊,宛如一隻正在進化中的生物體,我們對它的過往經曆所知不詳,然而更被它正在發生的進化所吸引和裹挾。
在很長的時期裏,騰訊是中國互聯網世界裏的一個秘密。
它門扉緊掩,既不接受媒體的深度采訪,也婉拒學術界的調研,哈佛、北大以及中歐商學院等都提出過案例創作的要求,但沒有一家得到允許。馬化騰很少接受采訪,也不太出席公開活動,他像一個極度低調的“國王”,避居於鎂光燈之外。
更令人吃驚的是,甚至連騰訊也對自己的曆史漫不經心。它的檔案管理可以用“糟糕”兩個字來形容,很多原始文件沒有被保留下來,重要的內部會議幾乎都沒有文字記錄,幾乎所有的騰訊人都告訴我,騰訊是一家靠電子郵件來管理的公司,很多曆史性的細節都分散於參與者的記憶和私人郵箱裏。當我開始創作的時候,對這一景象非常的意外,而騰訊人居然很輕鬆地對我說:“在互聯網行業裏,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未來,昨天一旦過去,就沒有什麼意義了。”絕大多數的騰訊高管都是技術出身,他們對數據很敏感,可是對於我所需要的細節則一臉茫然。很多重要的場合沒有留下任何影像——無論是照片或視頻。
在調研和創作的過程中,我一直被三個問題所纏繞:
為什麼是騰訊,而不是其他互聯網公司,成為了當今中國市值最高、用戶數最多、盈利能力最強的企業?它的成功是一次戰略規劃的結果,還是偶然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