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劉熾平直率地認為,騰訊現在的收入過度依賴移動夢網業務,“這是一種寄人籬下的業務模式,會讓投資人覺得騰訊缺乏可塑性,對未來沒有信心和想象力。所以應該在公開募股的時候,強調網絡效應,發掘即時通信工具的發展潛力”。劉熾平的這一觀察,頓時讓馬化騰有一種找到了知音的快感,就在那一時期,他力排眾議,冒險進軍網絡遊戲和新聞門戶,正是基於對這一隱患的擔憂。
其次,劉熾平提出,在公司的估值上不妨保守一點,與其一下子就把市值飆得太高,倒不如慢慢地把公司的價值做出來,讓那些購買了騰訊股票的股民能享受到增長的福利。馬化騰回憶說:“他的這個想法也與我們的風格比較接近,之前見過的投行,都給出了很進取的估值建議,讓我們覺得有忽悠的感覺。”
劉熾平的平實姿態,讓馬化騰最終下決心將上市的事務交給高盛,並對這位與眾不同的投行經理頗有認同感。
在謀劃上市的過程中,有一個選擇曾引起不小的爭論,那就是:在美國還是在香港上市。
當時絕大多數的中國互聯網公司選擇在納斯達克上市,那裏被認為是“全球互聯網的搖籃”,之前的“三巨頭”新浪、搜狐和網易無一例外都在那裏登陸資本市場。然而,劉熾平則提出了在香港聯交所上市的建議,他的理由有三點。
第一,騰訊的商業模式在北美找不到一個可類比的標杆企業。美國的所有即時通信工具,從ICQ到雅虎通,再到MSN,都不是一個獨立的公司,也均沒有找到盈利的模式。美國人認為,所有的互聯網創新都應該首先出現在矽穀或波士頓六號公路,而全世界其他地方無非都是對美國式創新的一種回應,這就是布羅代爾所謂的“世界的時間”。現在,騰訊講了一個美國人從來沒有聽過的故事,他們也許不願意為一個中國人的故事買單。這是納斯達克的悲哀。
第二,香港更接近騰訊自己的本土市場,香港的分析師和股民顯然比美國人更了解騰訊。理論上,一家立足於服務大眾用戶的公司,它的上市地點越貼近它的本土市場,公司價值就反應得越為真實。香港聯交所對互聯網公司的估值肯定沒有納斯達克高,但是發生股價大起大落的情況也比後者要少,對於追求持續增長的騰訊來說,這也許是一件好事。
第三,在香港上市還會帶來一種可能性,就是作為紅籌股,在未來有可能回歸中國的資本市場。最了解騰訊的,始終是它的億萬用戶。可惜在當時,中國的證監當局對互聯網公司不甚了解,關閉了申請的窗口,在劉熾平看來,這與納斯達克相映成趣。
除了這三條與市場有關的理由之外,最終讓馬化騰下決心選擇香港的原因還有一條,就是員工期權的兌現。騰訊在創辦不久就向早期的核心員工承諾了期權,馬化騰想要以較低的價格在上市前完成購買,可是這在美國的資本市場會被看成是一種“降低公司利潤的不恰當行為”,而在香港,這一做法則是被普遍認可的。在馬化騰看來,後者的規則對員工更為有利。
據劉熾平的回憶,在上市地點的選擇上,在騰訊高管內部發生了比較激烈的爭論,而最終,馬化騰拍板接受了高盛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