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天在那條通往太醫院的路上,還沒走到一半,便見一名太醫急匆匆地衝了過來,向她行禮。
接著那個太醫哆哆嗦嗦地向她解釋,說他之前雖然不敢違抗太皇太後的旨意,但是一直心掛病患的安危,於是,一聽說陛下你已經回來主持公道了,就背著藥箱再度上門了。
宋天天嗯嗯了兩聲,也懶得管他說的是真是假,隻讓他快快去治人。
她發現,身為一個皇帝,真是一舉一動都會被別人看到眼裏並且四處通報。
雖然日子過得還是挺舒坦,但是各中關節,真是想想就覺得心累。
那太醫在她身旁點頭哈腰的,硬是不敢走在她的前麵。
宋天天隻得又加快腳步趕了回去,一進寢宮就把太醫轟進白南之房裏,自己則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歇息。
有宮女瞧見了,立馬過來幫她捏腰捶背整理發型。
她揮了揮手,讓那宮女退下,又歎了口氣,站起身打算在寢宮四周轉轉。
左轉右轉不知怎麼地就轉到了一個屋子後麵,真巧瞅見好幾個宮女都聚在著,全圍著鶯寧那個小丫頭。
那些宮女望到宋天天,都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要多自然有多自然,隻有那個小丫頭,紅著鼻頭紅著眼。
宋天天問了句,“都在這兒幹什麼呢?”
有宮女笑著回道,“我們瞧著鶯寧妹妹剛過來,規矩懂得不多……畢竟陛下這兒不比別處,我們怕她無意中衝撞了陛下,正教著呢。”
宋天天拖長音“哦”了一聲,又將小丫頭給上下打量了一通。
這丫頭,剛才見時衣服還幹幹淨淨的,現在卻髒了好幾塊,臉頰下麵還有一道小小的劃痕,更別提那正一個勁往袖子裏縮的手腕。
“怎麼回事?”宋天天指著她臉上問。
小丫頭左右看了一眼,低下頭,輕輕道,“不小心摔的。”
宋天天又拖長著音,“哦”了一聲。
說實話,她現在有些幸災樂禍。
哼哼,小樣,我的人的主意你也敢打?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幸災樂禍歸幸災樂禍,她還是稍微有點惻隱之心的。
她假惺惺說了句“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又吩咐其餘數人待會給小丫頭找點藥,還囑咐她們,既然想要教導小妹妹,就應該照護著別讓人受傷嘛。
眾宮女齊齊答應,小丫頭感激涕零。
她點頭,又讓小丫頭抬起頭來,挑著小丫頭的下巴,仔細瞧了瞧。
這小丫頭長得,說實話,還不賴,清清秀秀的——當然,宮裏的美人多了去了,這丫頭還排不上號。
宋天天頗有些得意地想:論長相,這丫頭還不如她嘛。
論身份地位,哼哼,這丫頭差遠了。
論頭腦,嗯……目前看來,這丫頭也不比宋天天好。
論體貼溫柔善解人意小鳥依人……呃……她宋天天應該也不差……吧?
總之,宋天天覺著,這丫頭不管怎麼看,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頭而已。
這種丫頭,如果在平常人家裏,應該會被父兄照顧著直到長成,然後尋個好人家,生個一兒半女的,安度一生。
但是鶯寧很不幸地進到了宮中,將自己的命運塞到了別人手裏。
先前,宋天天一個高興,小丫頭就平步青雲,現在,宋天天不高興了,小丫頭便被打回原形。
這丫頭以後是否會受盡欺淩,全在宋天天一念之間。
宋天天突然發現,思考鶯寧到底比不比得上她,其實毫無必要。這個被她捏著命運的小丫頭,壓根就沒有和她相比的資格。
但是宋天天居然不怎麼高興。
不止鶯寧的命運被捏在了她的手裏,許多人的命運其實都在她的手裏。
所以這些宮女才會盡全力地討好著她。
所以那名太醫才會在剛巧在她堪堪動身之後,便及時提著藥箱趕了過來。
因為他們的命運都在宋天天手裏,因為她是個皇帝。
她還並沒有奪得身為一個皇帝該擁有的一切,卻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可以輕易便讓她腳下的許多人,或沉或浮,或萬劫不複。
但是她居然有點難受。
她放開鶯寧的臉,看了看四周的宮女,笑著又吩咐上兩句,然後走回院子。
太醫此時剛巧從白南之地房裏邁出,她趕忙上去詢問。
那太醫恭恭敬敬地向她交代著,請她放心,並表明自己會全力讓病患痊愈。
宋天天點了點頭,吩咐左右打點賞錢,而後便忙不迭進了白南之的房。
她跨進房門的時候,白南之正坐在床上,伸手隔著被子,摸著自己的那條腿。
看到他,她的心情不知為何好了許多,走到他身旁坐下,笑道,“別摸了,太醫說要過兩個月才會好。”
白南之抬頭看她,“兩個月?”
“本來是半個月就能好的。”她點頭,“因為入了寒氣,還是調養上兩個月比較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