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夏和臉紅了下來,心裏慶幸月朦朧,紫楓並未看清她漲紅著的臉。夏和道:“二爺,我喜歡和你說話,你人真好。”紫楓笑道:“有什麼話你說,我聽著。”夏和道:“可是大晚上隻有我和你說話,我又覺得不妥。”紫楓笑道:“是了,這晚上出來說話的兩人不是情侶便是挖財寶的,我們都不沾邊兒,回去睡去,有什麼話白天再說也不遲。”夏和卻道:“白天二爺事多,也不在家,今晚難得有空兒,我正有件事想問二爺。”紫楓道:“什麼事,你再不說,怕覺得睡不踏實。”夏和道:“二爺喜歡宛小姐麼?”紫楓怔了下,笑道:“你好好的怎麼問起這個?”夏和忙道:“我隻是隨口問問。二爺不想說就算了。”紫楓笑道:“我也喜歡你的。我把你當妹妹看待。”一句話說得夏和不知如何是好,隻得低頭思索找話兒。紫楓道:“還有什麼問題,你直管問。”夏和既高興又落寞,高興的是紫楓說喜歡她,落寞的是紫楓把她當妹妹了,忽聽紫楓又問她還有什麼問題,心裏要問的話都忘掉了,隻得道:“也沒有什麼要問的了。二爺有話要對我說麼?”紫楓摸摸她的頭,道:“快回去睡覺去,別淨瞎想,有什麼想說的隻管來問我。”說著起身離開。夏和按耐住性子跟著離開,心有餘悸,隻求著二奶奶原諒她。自這晚後,夏和處處謹慎,在二奶奶麵前隻當紫楓是陌生人,二奶奶一去聽戲便去紫楓屋裏練字,隻防著二奶奶。
今兒是端午節,街上艾香四溢,唐府的門前,春夏二和正自在府門兩邊的小角門各擺上一紮艾草與菖蒲,宅子裏大老爺正叫著夥計搬什物,春和、夏和、冬和又給各房廳堂擺放兩根艾草,這艾草是清早鄉下的大把頭送來的,整整送了兩大捆,二奶奶本沒叫大把頭過來,偏巧大把頭的兒子要娶親,便早早趕集置辦東西,順便割了兩大捆駕著馬車趕了來,大把頭眼巴巴的送了艾草便走茶也不曾喝一口。二奶奶此時正叉著腰夏和在正門、後門、房門、廳門等各處擺一支艾,三奶奶身體已大好,過來道:“大把頭走了?”二奶奶回頭笑道:“喲,妹子你身體好了?他早上來說兩句話就走了。”三奶奶身子還有點虛,道:“大好了。碰到這種事真是觸了黴頭。他現在是越來越沒承算了,這一兩年沒去鄉下,他就跟我打饑荒,說得好像我刻薄了,也不知是不是在敷衍我。”二奶奶道:“可不是嘛,今年秋收我就叫紫楓跟著過去算算賬,看他還有什麼好說的。”三奶奶道:“前兒我怎麼聽你們紫楓說要把田地賣掉?有沒有這回事?”二奶奶道:“他不過說頑笑,這裏層的苦哇他們哪裏知道。”三奶奶道:“喝過洋墨水的想事情就和咱們不一樣,嫂子是我們都落伍了。”二奶奶見夏和擺歪了,便道:“右邊的歪了。”又撥過頭對三奶奶道:“百物土中生,憑這社會怎麼轉,吃飯還得靠地裏刨的糧食。”正自說著,門外汽車喇叭聲滴滴想了好幾下,二奶奶想了想今兒沒和王太太約打牌,便道:“可能是畢家的司機來接我。”三奶奶聽了,道:“畢太太找你麼?她叫你作什麼?”二奶奶道:“去聽戲喲,你去不去?”三奶奶笑道:“她又沒叫我,我難不成硬要去,再說過節的我也不想去,身體也還沒全好。”說著訕訕走了。二奶奶也未在意,隻叮囑夏和把各房艾草擺好後,餘下的放到後院場子上曬幹,說著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