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片荊棘叢,沒有蜜蜂,不會有蝴蝶來這裏,天空飛過的鳥兒也不會對這裏投下駐足的眼光,僅有一片月華灑下的白霜,晚風吹不動它的枝葉,亂石擋不住它的腳步,明明已經被世間所拋棄,也還固執的伸展著枝葉,自己喜歡自己。
馬丁終於明白迪亞哥為什麼要穿過這裏了,如果連這片荊棘叢都無法穿過,又怎麼可能承受得住苦行花的痛苦,這是一次嚐試,也是一次考驗,迪亞哥可以,他當然也可以。
“臭小子,你以為你不帶我玩,我就玩不成了。”馬丁笑著撇嘴道,不再猶豫,彎腰脫下靴子,除下襪子,大步走了過去。
近了,更近了。
一陣疼痛從腳底板傳來,馬丁知道他踩到了地上的荊棘枝葉,他皺了皺眉,毫不猶豫的向著迪亞哥留下的那條血路走去。
然而,當他站在迪亞哥踩出的血路前,他猶豫了,這是迪亞哥踩出的血路,作為好兄弟,他當然要跟迪亞哥走一條路,但這條路已經沒有多少荊棘了,如果走這條路,那對他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回首看了看遠處的靴子,而後,向著和血路截然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支煙時間後,馬丁停了下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寬鬆的黑色長袍,袍子已經不像樣子,到處都是灰塵,綠色的倒刺,斑斑血跡,前胸後背,被劃開了數道長長的口子,裸露出裏麵的血色傷口,其中一道一直從胸口蔓延到大腿上,血淋淋的傷口上密布著許許多多細針般的黑刺,如果不是腰間係著的紅色腰帶,衣袍已經落地了。
馬丁站在荊棘叢中,手指顫顫巍巍的從眉頭上拔下一根刺,一根又黑有長,沾著血跡的刺,他靜靜的看了看這根刺。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迪亞哥之前經曆了怎樣的痛苦,這些小刺看似不起眼,但紮在人的身上卻極痛,當這些小刺成百上千,成千上萬的一起紮在人身上的時候,那種痛足可以令最剛強的漢子痛不欲生,哭爹喊娘,並且這荊棘叢,不是平的,很有深度,越走越深,那些小刺就像是空氣中無所不在的塵埃,四麵八方,無處不在,現在已經長到了他的麵前。
“嘁,害我以為我長了一根血毛。”馬丁扔掉血刺,撇著嘴喃喃道。
他的嘴依然很硬,但實際上,他心裏已經害怕再向前了,前方,密密麻麻的荊棘叢一眼看不到頭,裏麵的小刺多的就像是牛毛,數都數不過來,他靜靜的看著那裏,想到迪亞哥,不由握了握拳頭。
劇痛,像是鋼針穿過手掌般的劇痛瞬間密布全身,他不由眉頭大皺,倒抽了一口冷氣,攤開手,才發現他的手上已經紮滿了小刺,手背,手心,手指上,到處都是沾著血跡的小刺。
“剛剛那是什麼感覺?”馬丁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他說著再次五指收攏,緩緩地,一點點的握住了拳頭,而後,狠狠的握緊。
他感覺到了,那是力量,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雖然很痛恨痛,痛的他臉頰抽動,渾身都在冒冷汗,但是,隻要有力量,他就很開心。
他從懷裏拿出一麵小巧的鏡子,對著鏡子看了看,用手梳了梳頭發,滿臉臭屁的笑了笑,收起鏡子,伸手撥開荊棘叢,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