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荒原上,滿地的鮮血順著幹裂的縫隙,朝著地心深處緩緩流去。
從長滿尖牙的嘴裏吐出來的舌頭,長長地拖在地上,堵住了喉嚨裏的狂嘯。那一截截長著黑毛的肢節彷佛仍保持著廝殺時的姿態,被鐵釘貫穿的灰黃色眼珠似乎仍然充滿著殺氣。
剩下的幾頭怪物望著同伴的屍體,朝著天空發出幾聲長嘯,一扭頭,朝來時的方向逃走了。
李宇翔及時喝止住還想剩勝追擊的月影豹,拖著還在流血的胳膊,一搖一晃地走到劉燕身邊。
還好,那名老人隻是暈了過去,並沒有受到多大傷害。與之比起來,一臉慘白的劉燕情況還要嚴重些。
「叔叔,你真厲害,拉姆要追隨你!」剛才舍命放豹的小拉姆撿起李宇翔丟在地上的消防斧,顫巍巍地遞了過去。在這名小孩子的心目中,李宇翔無疑已經成了一名猛勇強大的蓋世英雄。
「追隨我?」李宇翔擠出一絲笑容,接過斧頭放到一邊,輕輕拍了拍拉姆那圓滾滾的大腦袋。
「是的,我要追隨您!」拉姆似乎有點不滿意李宇翔這種對待小孩子的動作,他高昂起頭,挺起那副瘦弱不堪的小身板,大聲地說道:「我要成為像您那樣的英雄!」
英雄?
李宇翔搖了搖頭,或許眼前的孩子還不太明白,當一個英雄,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他一把扯開自己的袖子,審視起胳膊上的傷口。好在那些怪物的爪子與牙齒上都沒有毒,傷口雖然很深,但血依舊是鮮紅色的。
直到這時,劉燕才從驚慌中回過神來,趕緊掏出背包裏的藥品,替李宇翔處理傷口。一邊包紮,一麵還偷偷抹著眼淚。
剛才的情形,可把她嚇壞了。而她心裏,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軟弱感到惱怒。
已經不隻一次,她不但一點忙都幫不上,反而成了李宇翔的累贅,這讓年輕的女醫生感到深深的自責與無奈。
「妳查一查《百科全書》,剛才那些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李宇翔完全沒有責怪劉燕的意思,連他自己也在為剛才所發生的一切而感到害怕,更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劉燕。
「那是血獠,卡凱西裏上的強盜。」不等劉燕翻查資料,一旁的拉姆已迫不及待地向李宇翔提供著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而劉燕所查的結果也並不詳細,隻知道血獠是生活在卡凱西裏平原以西的一支部族,以狩獵放牧為生,天性勇猛好鬥,平時並不怎麼主動襲擊人類。
「還不是這幾年的天災造成的。」
一個被同伴丟下的強盜,用唯一一隻完好的胳膊支起自己的身體,對李宇翔說道:「一連十幾個月的幹旱,莊稼全都枯死了,草原那邊渴死的野獸不計其數。
「血獠沒了食物,才跑到這裏來搶劫。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這幾年的戰亂,快把人都逼瘋了。」
親眼目睹了李宇翔對付血獠的殘暴手段之後,那名強盜深知,剛才李宇翔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既然已經沒有退路,他選擇了博取同情這一招。
再說了,剛才如果不是有李宇翔擋住那些血獠,他們這幾個失去了抵抗能力的人,毫無疑問將成為血獠餐桌上的一頓晚飯。
「是啊是啊,我們也都是迫不得已的。」另外的幾名強盜見狀,也紛紛流露出一副迫於無奈的樣子。
其實李宇翔早就看出,這幾個強盜並不是真正的歹徒,不然的話,剛才倒在地上的就會是幾具屍體了。可是此刻看到他們那副故作可憐的惡心模樣,李宇翔隻覺得,還不如剛才一腳把這些家夥全都踢死。
「發生什麼事了?」趕回來的雷鳴與高楓等人剛一回來,就看到滿地鮮血,以及那散落一地的屍體碎片。
一道人影從雷鳴身後竄出,飛快地撲向昏迷中的老人,口中大聲呼喊道:「媽!妳醒醒,我回來了啊!」
小拉姆扯了扯來人的衣裳,怯生生地說道:「奶奶隻是暈過去了,剛才是這位叔叔救了我們,我已經決定要追隨他了。」
來人茫然地抬頭看向李宇翔,雙唇哆嗦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雷鳴看到劉燕詢問的眼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還好宇翔叫高楓拉住我,不然的話,就真的打錯人了。」
「是啊。」
高楓搶過話頭,對劉燕說道:「這小子居然用自己的血去引狼,想打頭小狼給他媽和孩子充饑。要不是我們發現得早,隻怕現在他已經被狼叼去當晚飯了。」
劉燕驚奇地望向李宇翔,莫非他早就猜到這一點了?
李宇翔沒有理會劉燕那驚訝的目光,活動了一下受傷的胳膊,一伸手,將消防車從空間耳飾中抖了出來,回頭衝眾人說道:「趕快上車,我估計那些怪物還會過來,要是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什麼怪物?就是地上的那些?」高楓一麵問著,一麵幫著李宇翔把昏迷的老人抬上車,覺得自己好象錯過了一場好戲。
「他們怎麼辦?」雷鳴指了指地上的幾名強盜,衝李宇翔問道。
「給他們留些食物……」李宇翔正說著,冷不防對上劉燕那雙充滿懇求的大眼睛。不用說,這位小姐的善心又開始泛濫了。
李宇翔搖頭歎了口氣,改口道:「算了,把他們都抬上車吧,讓劉燕給他們治治身上的傷。」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四名受傷的「強盜」推到車上,原本不多的幾個位子立刻被占滿了。除了開車的高楓與劉燕外,其餘的人隻得重新騎回月影豹上。
拉姆對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而高楓也很喜歡這個瘦弱的小孩,從胸前摘下望遠鏡,遞到他的手裏。
小拉姆拿著望遠鏡翻來覆去地研究了很久,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一手伸到窗外,拚命地大喊:「血獠!好多血獠!快咬到我的脖子了!」
李宇翔心裏一驚,猛地回頭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地平線上,滾滾的煙塵如同風暴般紛至遝來。
這些血獠顯然不同於剛才那幾隻,而是黑壓壓的一大片,看上去至少也有四、五十個。
在他們的胯下,是一匹匹高大恐怖的獨角風狼,速度比起月影豹來絲毫不遜色。在血獠的皮鞭驅趕下,風狼伸著猩空色的長舌,噴吐著濃濃的腥氣,靈動的爪子不斷抨擊著地麵,每一次躍動,都將隊伍往前推進一段不短的距離。
在那些血獠的手中,還握著鏈錘、標槍等原始武器,他們高喊著,尖叫著,排著整齊的隊形,飛速地前進著,就像一群興奮的獵手正驅趕著獵物。
「快!快離開這兒!」李宇翔一推車門,飛身躍到月影豹背上,用力一拉韁繩,飛快地朝著反方向奔去。
高楓熟練地發動了消防車,緊隨在李宇翔身後,雷鳴與其它隊員們騎在月影豹上,圍護在消防車的四周。
車上的幾名「強盜」還沒從見到消防車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此時一見來勢洶洶的血獠隊伍,立刻嚇得癱軟在車裏。
高楓從後照鏡上看著那些張牙舞爪的怪物,腳下的油門差點就被踏斷了。
消防車在廣闊的平原上奔馳著,剛才還一馬平川似的大荒原,不知怎麼地竟多出了許多泥坑,顛簸得十分厲害。而月影豹也不習慣在如此複雜的地形上奔跑,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
早已將地圖背熟的李宇翔驚覺地發現,隊伍的正前方,竟然是一片大沼澤。顯然,那些血獠是有計畫地驅趕的,他們正是要將自己趕到沼澤地裏,好一舉圍攻。
好歹毒的計策!
李宇翔在心中暗歎了一聲,衝著高楓大聲喊道:「往右,往右開!前麵是沼澤!」
高楓立刻用力一拉方向盤,車子斜斜地轉了個方向,險些撞到了車外的雷鳴。
就這一停一頓的工夫,緊咬在隊伍後麵的血獠又接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