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嘶——”蠱王瞧見他一步一步的走近,發出了輕聲低吼,雲王卻喪失了理智,他顫抖著手走了過去,口中還在興奮的喃喃叫著什麼。
眾人瞧著他邁動的步伐,靜默不語,冷凝的空氣中隻餘下了雲王沉重的喘息聲。
我站在血池一旁,睜著一雙眼睛冷冷的望著他,直到他的手放入血池,蠱王一口咬上他的傷口處。
雲王還在興奮不斷,突然,雲王臉上的表情凝固了,轉而便是巨大的痛苦之色。
突然,雲王還未來的及一聲慘叫,整個身體中的血液被蠱王一點一點的抽食幹淨,雲王痛苦的掙紮,可是一旁的眾人卻不敢貿然動手,就這麼冷眼旁觀,直至雲王的身子一點一點幹癟,最終,雲王慘叫著失去了氣息,瞪大著一雙瞳孔死不瞑目的望著我,頹然倒落在一旁。
即使雲王心懷不軌,可是以如此慘狀死在眾人麵前,朱廣一時忍不住聲顫的望著我,“莫姑娘……”
滴答滴答的落水聲,蠱王有沉入血池中,僅僅露出一雙複眼,遊到我的身邊。
“嘶嘶——嘶嘶——”像是找回了很久之前的玩伴,它歡快的叫喚著。
我走上了前,將雲王身上滑落的印牌從一一撿起。
如今,四印完完整整的握在我的手中。
我掃了一圈眾人,最終握著手中四枚印牌開口道:“四印的恩怨糾纏的太久了,從今往後,這世間再無四印的束縛。”
說著,我欲將四印扔至血池中,手卻被神隱一把抓住,他眉目微冷,攔住我的動作,“你沒有資格為她做任何決定。”
我知道神隱口中她是緝王。
“雲王的死你做的很好,同樣,今日,皇陵中人都要成為祭品。”神隱眉頭微蹙,絲毫不退步。
我從神隱的眼中看到了堅持,慢慢的我鬆開了手,將四印放在他的手中。
我退後了幾步,同樣對著他道:“因皇陵之事喪命的人實在太多了,難道你還不罷手麼?”
“她還未回來。”神隱昂著頭,口氣堅定異常。
我聽在耳邊,心中卻平添了一股惆悵之意,最終隻是緩緩的開口:“她不會回來了,她將她的命留給了我,她永遠不會回來了。”
與神隱的體質不同,與蠱王的締命的人隻有一人,緝王將這樣的機會讓給我,她便永遠不能再回來了。
凡人的生死皆有命輪,如此逆天而為,總會受到萬劫不複的報應,隻是報應未到,我的心態卻蒼老異常。
神隱沒有開口,像是認命了一般,慢慢轉回了身子,朝著皇陵的深處行走而去。
神隱放了行,我帶著眾人重新踏上浮生長廊的石柱,朝著皇陵的出口而行。
一路上,眾人沉默,直至走向皇陵的出口之處,眾人這才停住了腳步。
“緝氏的天下早已經結束,這世間再也無四印的約束,出了皇陵,緝王便永遠隻存在史書中。”
我口中的話語剛出,便見朱廣手握著長刀,對著皇陵的方向單膝而跪。
“緝王不存,我等再也沒有效命的理由,朱雀一氏為緝王而存,如今,總算有了卸任的時刻!”說完,朱廣的神情頗有輕鬆,揚天笑了了幾聲,這聲音蒼涼而包含莫名悲意,他站起了身子,接著對我道:“朱廣回去,定然決口不提皇陵一事,當初朱雀一族是受長生之迷惑,而效忠緝氏,但到今日,我才領悟。”
“今後,朱雀軍便要同緝王一同消失於眾,還望眾人今後保重!”朱廣踏出了皇陵,腳步沉穩,慢慢朝著山下而行。
眼看朱廣的身影消失,我將當年司馬知鶴交予我的信物交還予他:“這世間本沒有沈凝這個人,你的東西我交還於你,此後,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司馬知鶴注視我手中的東西良久,最終從我的手中接過,他抬起了頭,瞧了我一眼,執了手中的扇子,隻是淡淡對著我道了一句:“好。”
隨即,司馬知鶴邁出了步子向前行走了幾步,他猛然回頭對著我道:“皇陵的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此處,我還未再來!”
說著,司馬知鶴別有深意的忘了我一眼。
送走了入皇陵的眾人,入口處便隻剩下了赫連瑾。
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赫連瑾猛然抓住我的手,口氣生硬的對著我道:“當日你留信,等所有的事情了解,你便隨我一同回去。”
說著,赫連瑾便要將我拉出皇陵入口。
抬了眼,望著赫連瑾的神色,我心中猛然一緊,我不知道今後漫長的歲月中,我是否也會成為像神隱那樣的人,當身邊所有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衰老下去,我卻不老不死,這是人間最幸福的事,也是最殘忍的事。
如果我不知曉這一切的發生,或許,我可以心安理得同赫連瑾一同離去,然而,到了此刻,我的腳步卻再也邁不開。
赫連瑾的麵容一下子慌了色,他蹙著眉不住的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
赫連瑾一出聲,我恍然開始理解到了神隱對緝王的那份執著,可是,我卻承受不了心中的人生老病死。
長廊的宮燈突然一下子熄滅,皇陵口的石門卻是猛然在我的麵前合上。
黑暗漸漸吞噬了麵前赫連瑾的身影,耳邊隻聽見他激烈的呼喚聲,隨機就被湮沒在如雷般的轟隆聲中。
石門閉合,皇陵又隱入黑暗中。
而石門後的我卻心如死灰。
走向地下寢宮那條道上,我的腳步越來越沉重,而前方神隱舉著宮燈遙遙等著我前來。
昏黃的宮燈下,照亮了寢宮斑駁的石壁,神隱立在遠方,站在緝王的石床旁,幽幽問我:“將他們放出去,你後悔嗎?即使關上了石門,皇陵的秘密一旦被揭露出去,這裏將永沒有安寧。”
聽著他清淺的聲音,我慢慢的走進緝王的石棺麵前,跪了下來。
神隱將宮燈放置在一旁,趴在緝王的石棺旁,冗長的銀發輕泄,垂落在泛紅的石棺上,他的目光緊緊落在緝王的身上,瘦削的手穿過厚厚的衣袖,撫上了棺材中的人,臉上的神色也異常的溫柔。
“我從未知曉,她死之前竟然懷了骨肉。”
神隱開了口,言語中全是無窮無盡的悔恨之意,我跪在緝王的石棺旁,心中莫名的染上了哀傷。
“我之命格特殊,西巫一族每過百年總會有一個玄冥命格的人出生,他們不老不死,象征玄冥神獸的命理,每一代這樣命格的人出生,總是會惹得族中之人的豔羨和嫉妒。你可知,為何到了現在,這樣的人隻剩下我一人?”
神隱抬起頭問我。
我從他的雙眼中看到了一絲憐憫和一絲嘲諷。
“因為抵不過歲月的流逝。”
我給過了答案,神隱彎了彎嘴角,“你說的沒錯,歲月無情,一次一次的帶走了他們心中最重要的人,洪荒的流逝,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