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話平生(1 / 2)

夜已深,三郎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睛正對著簡陋的屋頂,雖說這屋子很是簡陋,卻也沒蜘蛛網什麼的。從這副軀體本來主人的記憶裏,三郎知道自己的父親叫陳希亮,帶著大哥外出求學,母親又去世得早,因而父親把自己和兩個弟弟托付給了大伯。自己這個陳家,也算是個寬裕的人家,大伯有祖上傳下來的竹炭作坊,生活倒也不吃緊。隻是平白無故家裏多了三張嘴,叔母頗有微詞,但畢竟是一家人,因而也隻是有時發發牢騷而已,對自己與弟弟也不是很克扣。不過,寄人籬下總歸是不怎麼舒服的事情。三郎對這個還沒見麵的父親實在是沒辦法生出好感。

其實,這倒不是陳希亮不關心自己的兒子,隻是在這個科舉取士的年代,讀書的重要性與當代相比尤要過之。宋真宗曾經寫過一首詩鼓勵士子努力讀書,“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誌,五經勤向窗前讀。”其中“書中自有黃金屋”和“書中自有顏如玉”至今仍被不少人奉為圭臬。因此男兒讀書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陳恪的大伯倒是在同鄉人眼裏是幹著粗鄙的行當了。當然,在以後的日子裏三郎會漸漸明白這一道理的。

三郎整理了腦海裏斑駁的思緒,想到這副軀殼一年都見不了幾回父親,不由得生出孤零零的感覺。“姓陳,名恪,字仲方,”三郎不禁啞然,“伯仲叔季,取字仲方,這也太像乳名了吧。”嘴裏念叨著自己的新名字,陳恪不由得暗自腹誹,“陳恪,諸葛晨,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我?莊周夢蝶,我怎麼分得清虛幻與真實?”

想著想著,陳恪不由得回憶起前世的自己,上語文課時與蘿卜的打鬧,在家時父母對自己的關愛……倏忽間,陳恪的眼角濕潤了,之前那些習以為常的事情,現在卻刺痛了自己的心。父親,母親,還好嗎?擦了擦頰邊的眼淚,陳恪開始咬牙切齒起來,“崔判官也太不負責任了,太不講信用了,好好的說給我王侯當當,有這麼寒酸的王爺嗎?”“難道這時候皇帝還沒發跡?”陳恪的眼睛一陣發亮,“現在是慶曆二年,慶曆……我呸,判官你玩我,大宋的皇帝姓趙,我姓陳,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姓,我怎麼會是王爺?”頓時,陳恪一陣無語,原本的心中的悲戚之意更加濃鬱了起來。翻了翻兩次身,陳恪看著身旁的五郎和六郎睡的香噴噴的不由得歎了口氣,披上了衣服,迎著窗外淡淡的月關,隨意掃視了屋內的環境,簡陋倒也不失整潔。

“我真的要在這一直生活下去嗎?”陳恪不甘心地在心裏問到,“自己的前十七年,說成功也成功,說失敗也失敗,高中所在的學校是省重點,可是這也代表不了什麼,若是自己沒出事,再過一年也會參加高考的吧,在那場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考試裏,自己會取得什麼樣的成績,心裏也沒個底,反正無論如何,自己或許會在二十一世紀裏渾渾噩噩過完一生。可是現在呢?慶曆二年,自己現在這個身份,在二十一世紀還不到小學的年齡,難道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改變?既然判官沒能讓我成為王爺,那就讓我自己爭取,難道以我近千年的知識儲備還沒辦法重書自己的命運嗎?”一念及此,陳恪信心倍增,覺得王爺夢也不是遙不可及。想了這麼多,倒是再也沒法入睡了。陳恪欠起身來,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悄悄地打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