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請軍醫來。”有士兵急急說。

“欺騙霜姑娘的醫術不下於軍醫……”又有士兵如是說。

欺霜聽了聽脈,而如寒霜,吩咐:“快去城裏拉輛馬車來,趕緊送爺回城。”

“你們在這等,我去!”勝雪當下飛掠進城,轉眼消失在城門下。

欺霜將白什夜的頭扶靠在懷裏,纖塵不染的白衣隻一瞬間便染了他身上的血水和塵汙。

空氣中還有血腥彌漫,楚少樓開始隻當是城下敵兵的屍體發出來,此刻再細看白什夜,才發現他黑色的戰甲下也是血跡斑,幾處衣衫皆被利器割破,而他本來修長潔白的雙手,此時血跡凝涸成塊。

馬車來了,眾人七手八腳將不省人事的白什夜扶上車,馬車又走了,眾人紛紛跟隨而去,很快原地隻留下了楚少樓,以及周圍一片死寂的夜色。

季雲歸縱身跳下鬆樹,拍了拍她的肩說:“天璣門欺霜姑娘的醫術在武林中早有盛名,他應該沒事。”

“是嗎?”以往,楚少樓說這二個字時總是帶著玩味,今天卻是生平第一次用懷疑還詮釋它們。白什夜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滑落的感覺還在,讓她的心為之震顫,為之驚悸。那種即將失去某樣東西的令她心驚的感覺,那種是曾經在媽媽死前出現過的感覺!

“少樓?”楚少樓茫然呆滯的反應看在季雲歸眼裏,“很擔心他?”

“我怎麼可能會擔心一隻狐狸呢?”楚少樓收起莫名的情緒,笑了笑,從地上撿起摔落在地的錦盒,將散落滿地的令印一隻一隻撿起來,放回盒內,再蓋上盒蓋,置於手中把玩。“他踐約了,我也會踐約,如此而已。”

隻是,如此而已嗎?她的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小小的問號。望了望夜色下突然變得高大巍峨的影城城門,她毫不猶豫的舉步走上城門前的台階。

隻是如此而已嗎?季雲歸心裏也有疑問。不,斷然不止!他看著楚少樓漸行漸遠的身影,心神一凜,展開輕功追上去,亦步亦趨。

夜色漸沉,夜鳥嗚啼,死寂的顥城內,隨處可見士兵的斷頭殘肢。大戰剛剛結束,今夜注定無人有暇來為他們收屍。城裏的居民都嚇得躲在屋內不敢出來,連燈火都不敢點起。楚少樓和季雲歸並肩走過黑燈瞎火的街道,走向城裏唯一人聲未歇的地方,隻因她知白什夜必然被送到那裏。

季雲歸默默守在她左右,幾次欲言,終是沒有說出口。當走到顥城郡守府前,看見她筆直地走進去,他不由在心裏慨歎。這一役,白什夜當真是大獲全勝了!

白什夜因為脫水和疲勞過度而失去知覺,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臉色才恢複正常,幹裂的唇也逐漸恢複潤濕飽滿。

四月二十一日早,欺霜說:“爺應該今天能醒來。”

於是楚少樓趴在床前枯等了一個上午,卻不見他有轉醒的跡象。枯坐無事,白什夜這張俊臉也研究了三天,著實沒有什麼可研究的了,她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