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一月的鄭州,陽光明媚,二七廣場上,飛天的條幅掛在幢幢高樓上,換著一幅幅年輕女孩的畫麵。三三兩兩的老人坐在長椅上,微笑著喁喁低語,孩子歡快的奔跑聲,嬉鬧聲,在廣場上此起彼伏。
終於回到鄭州,最討厭這鬼天氣,冷的要死卻從不下雪,好像要用我的急躁打敗我一樣,不給我青春的白,也不給我雪的透明。坐上出租車,這次我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徑直向公司走去。
我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台詞,關於未來,關於相處,關於現在,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告訴她我是怎麼度過這種空白期的,我又是如何思念她的,我們該買什麼樣的房子,以後我們的生活方式,如果我離開鄭州她應該怎麼做,我甚至做了一個小抄帶在身上,裏麵羅列了十四點,在上海我用鋼筆公正地寫在筆記本上,又輕輕地從筆記本上撕了下來,和我的身份證放在一起,我相信它不會丟,就好像我不會失去小梅一樣,她說過她是愛我的,她曾經親口說過要給我生個女兒,她要看著女兒在她的眼睛裏長大,她也就不工作了,我在外麵好好打拚,她在家裏養育我最愛的兩個人。就這樣,想著想著,很快就要到公司了,乘著亮起的紅燈,我又看了一遍小紙條,確保所有的東西我都記在心裏了,對,******大房子,我放在了第一位!
到了公司,我隱約聽到樓上的聲音,有嬉笑聲,也有吵鬧聲,還有薄哥振振有詞式的總結句,他最喜歡在一個話題快要結束時做一番總結陳詞。哈哈,我就知道隻要曹總不在,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總可以講出自己想說的話,和想談的事情。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讓我詫異,我差點窒息過去,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挺過來的”阿K轉向我,他的眼睛有些浮腫,好像昨晚沒有睡好,又好象他屋裏全是他吸的煙在繚繞,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走上樓梯,到達辦公室,大家用齊刷刷的目光盯著我,我從不臉紅,就好像我從來沒有做錯事一樣,可是那次一致的目光還是讓我感覺到心虛,我把眼睛轉向了小梅,三秒鍾過後,我又看到了旁邊一張陌生少年的臉龐,看了幾秒,我又找了一個大家目標的中間點望了過去,說了句:“大家看我幹嘛,我又不是小姑娘”,然後向我的座位走去,滿腦子都是剛才的小梅,她為什麼剛才明明在笑,看到我之後就是一臉憂鬱,對,還有那個少年,我靠,難道是我在上海時她說的他媽介紹的對象?帶著疑慮,我放下包,打開抽屜,慢慢放東西。
兩分鍾內,大家都沒有講話,瞧鍵盤的聲音、薄哥吸煙的聲音、打印機打印文件的聲音,財務室靈慧抱怨電腦死機的聲音,各種聲音摻雜在一起就像是貝多芬命運交響曲,就好像人生的命運一樣,多少人想這樣的生活,又有多少人像逃出這樣的生活,我們的追求到底有沒有意義,為什麼很多我們極力追求的事情別人卻要放棄呢?為什麼?
兩分鍾後,薄哥開口了:阿K,叫你早點追人家小梅,你看人家現在小梅找到男朋友了,對小梅很好,已經訂婚了,多幸福,天天送小梅上班,你也快點找一個吧!大家一起嬉笑著,我也跟著笑了笑,好像不笑大家都會覺得我喜歡小梅一樣,我放聲笑,從他們第一個人開始笑起,我一直笑到了最後,我知道我的肺活量很好,我還要克製住自己,不能有半點破綻,不能讓別人看出我的悲傷自嘲,也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的故意嬉笑,我摸了摸頭:“恩,我過段時間也找一個,找個像小梅一樣的,其實我想和她在一起的,她可能不喜歡我啊,哈哈。”
慢慢地,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不知道別人有沒有看到我的不適,我怕別人覺得我有問題,我那天就一直在辦公室坐著,從我到辦公室一直坐到下班,電腦也沒有開,手機也沒有玩,有時候看看手指,有時候望望小梅,有時候望望小梅,有時候看看手指。
下班了,大家都陸續走了,我在小梅之前也走了,那個樓梯那天真長,真陡,古老的房子就是不好,那天走路抖得我心疼,可能下車沒有吃東西,我向一家燴麵館走去,聽說那家的燴麵很難吃,可是麵很多,可以一次吃個飽,每次我都從那裏經過,可是我從不進去,我要進去吃吃,為什麼大家都說難吃。嘿,果真是難聽,不過量真多,心沒有那麼疼了!
走到家裏,我立馬給小梅打電話,她沒有接,我又打給她媽,她說小梅已經訂婚了,估計過完年就結婚,我真是丟人,當時居然在電話裏哭成了傻子,哈哈,真是可愛!
接下來我度過了二十多年來最冷的冬天,你知道哇,這******鄭州,比上海還冷,又不像老家山西,也不下雪,看不到白花花的景象,卻能感受冰冷冷的世界,公司是冷的,家裏是冷的,公路是冷的,網吧是冷的,我不得不買很厚很厚的衣服,把我裹起來,最好讓別人看不到我的臉才好,那一兩個月,我都不知道怎麼過下來的,工作重複還好,因為報酬也重複,可是日子一旦重複起來,就真的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