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虎喊出“師傅”兩字後,已如那強弩之末哪還有半分氣力,登時覺頭重腳輕暈倒一旁。待他再次悠悠轉醒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一間小屋之中,他雖渾身酸痛但勉強撐起身子環視四周,隻見小屋昏暗少光,屋中有一圓桌,幾把木椅圍桌而立。圓桌上有一個小的紫檀香爐,此刻一股香煙正幽幽飄出爐頂,環屋而散。再看看自己左腿刀傷,明顯已經被人醫治包紮過了。丁虎勉強起身,回想自己如何從山下林子到得這裏,那幾個小孩此時又身在何處呢?正想間,小屋“吱呀”一聲左右分開,一個手拿托盤的小僮邁步進來,他一抬頭見丁虎起身倚在窗邊,忙放下托盤道:“丁師兄,您腿傷還未痊愈,應當多在床上休息才是。”丁虎見小僮十三四歲的模樣,四方大臉,憨厚可愛,便笑道:“小兄弟,你怎麼稱呼?怎的以師兄相稱呢?”小僮雙手將手中湯藥遞給丁虎,道:“回師兄,我姓李單名一個山,剛剛拜在到宗門下不足三個月,那日師傅路過天元城見我沿街乞討,孤苦無依。便帶了我上的山來,說讓我學些武藝將來做個有用之人,我因蒙受師傅天恩,才堅持幫做些門內雜役。那日師傅將你送來並告知你是我們同門師兄教我們好生照料,眼下你已醒來,師傅知道後也可以安心了。”丁虎聽罷,點一點頭。暗想師傅平日雲遊四海,總愛帶回來幾個貧苦人家的小孩授之武藝煉其心誌,實在是大好的善行,這孩子雖出身低微,但知恩圖報,心地善良,將來必定前途可期。想到這,丁虎忽然思念起幾個小孩,決定出去尋找。李山忙伸手攙扶,道:“師兄,你是掛念你的幾個小孩吧,他們在後山由三師伯照顧,你可放心。”丁虎聽罷心頭一喜。原來汪如海有兩名師弟,二師弟喚耿中雲,三師弟名喚單誌波。兩人於汪如海年少時同拜“八卦刀”張天邈門下學武。後汪如海自創刀宗,兩人也盡心竭力協助,終於功德圓滿令這刀宗門名揚天下。三師伯單誌波從前對自己極是喜愛,如今不知道老人家見到自己的孩兒又是怎樣心情。想到這,丁虎再也按捺不住,央得那李山帶著自己走出屋來。
此刻正當日落西山,丁虎站在屋外直直眺望前方,仿佛自己與那昏黃落日相隔無間出手便及。這屋子連同另外三間小屋均蓋在山腰之上,被一圈籬笆圍住,籬笆外四周又長滿野花小樹,丁虎提鼻聞去,嗅地陣陣花香不斷飄來,頓覺神清氣爽。而籬笆前不遠處便是山腰峭壁,此山與那落刀山相隔僅幾十丈,立定觀望即可依稀瞧見刀宗門雄偉氣派的殿宇。可兩山間縱深極長,又隔一條深澗,居高下望,一層薄薄山霧下隱約可見一條細如發絲的小溪在澗中緩緩流動,在頭上落日照射下,溪水泛起點點白光,隻是聽不見半點聲響。如此縱深,若是從這裏跌落怕是武功再高者也難逃死無全屍之劫,想到這丁虎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他自思自己在刀宗學武十幾載,每次觀望此山總是茫茫一片樹海,怎的何時竟有了幾件屋舍。他忙問李山:“小師弟,你可知這幾間茅舍是何人蓋的?”李山搖搖頭,道:“我也不知,全是因為師傅偶爾來這裏靜思,我自然也跟著侍奉左右。這裏除我之外另有兩位師兄在此幫手,隻是他們今早過山去取換洗之物,可能叫其他事情耽擱了,這才沒能按時當天返回。”丁虎道:“從這裏下山再攀落刀山,可不是一天的腳程,怎麼可能同天就返回呢?”李山憨憨一笑,道:“師兄難道忘了,這兩山間卻有一條捷徑。”說著拉丁虎轉身回到最左邊的那個屋子。兩人進來後,李山直奔內屋,雙手搭在裏屋床板的兩邊輕輕一抬,下麵立即顯現出一個鋼板。丁虎確知道此中玄機,原來這鋼板兩麵雖被兩把粗鎖固定,異常堅牢。但鋼板中間處可以對折打開,板下麵有一條長階,直通山底。李山這時從懷裏掏出一個五寸長的銅製鑰匙來。這個鑰匙形狀卻怪異,中間筆直,兩頭都是尖頭隻是形狀略異。李山將鑰匙的一頭插在一麵鎖中,四下一扭,隻聽“嗒”的一聲,鎖頭打開。緊接著如法炮製,用鑰匙的另一麵將另一個鎖頭擰開,最後他兩手攀在鋼板兩邊用力一抬,那鋼板應聲折起,露出板下一道深深的台階來。此時李山回頭向丁虎道:“師兄,這條道黑暗難行,我們要打兩盞燈來。”說罷在屋內角落的一個小木櫃裏提出兩盞小油燈,交與丁虎一把便欲翻身走上台階,這時丁虎一把攔住他道:“小師弟,今日天色已晚,縱使下的山來再攀落刀山確是大大不便,不如我們等明日天光大亮再行動身如何?”李山聽後也覺有理,便放下鋼板複行鎖好後道:“那師兄稍作我去廚房準備一點晚飯。”說罷轉身入廚房,不一會飯菜香味從外飄來,丁虎出屋見李山準備了幾道素菜,雖無葷腥可也清爽可口。兩人用過晚飯後各自回屋休息,準備來日再探密道。入夜後丁虎輾轉反側難以沉眠,自己與師傅十年未見,這十年來師傅又變得怎樣了?那日山下匆匆一麵,師傅出手擊斃“嗜血三傑”下手之恨,出招之辣已不像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汪如海一般仁和隱忍,而這瞻功錦上的武功又是怎樣的神鬼莫測霸道無敵了?他隱約記得那塊錦布上的字句,全然不像是武功口訣神功心法,甚至不像是中原文字,到底藏著怎樣玄機呢?想著想著,丁虎漸漸疲累難支,沉沉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