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的進入午夜,他快步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中央車站走去,身旁滿是和平繁榮的景象。人很多,人們的麵孔被彌紅燈照的五顏六色,這裏有人類,蟲子,機器人,甚至還有些地心人,他們看起來都很幸福,當然也一定很滿足。每一個人都很滿足。
他腦子裏浮現出庫克船長的詩歌,那漂浮於永恒的星辰之間的詩。
地球在暴雨中成長,它們的血與肉。
地球在海嘯中成長,它們的靈與魂。
地球在岩漿中成長,它們的一切。
它們與他們,望著流星。
他止不住自己的失落,每每穿過這樣的人群,細數著時間,他總是歎著氣,在心裏。可是他似乎可以清楚地聽到旁邊的人在輕聲的耳語,在為了小事爭執,甚至在熱情的握手擁抱。他受不了這些景象,他嫉妒,甚至厭惡,這樣的和平,在1000米的地下,這樣擁擠的世界,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但就是控製不住對眼前世界的憎恨。本不該如此,人類配不上這樣的和平和繁榮,其他生物也一樣!
走出北13步行街,視野開闊,燈光明亮,中央車站象往常一樣擠滿了人,這些人習慣性的坐在椅子上,台階上,有的還靠在巨大石柱上,上麵有很多古老的文字,比它們的文明還要老,那些人一定都老眼昏花了,他們也不可能猜得出人類會再一次重蹈覆轍,還有他們的白癡盟友,所有人都擠在這個車站裏,嘰嘰喳喳的黃種人,低頭發牢騷的白種人,看起來很有禮貌的黑種人,甲克擦得鋥亮的蟑螂,一句話不說的螞蟻,老式和新式的機器人,當然他分不出他們的區別,當然還有些麵色深紅的地心人,他們信奉的宗教想必也扯淡至極。
他受不了了,必須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他打開記憶芯片,閉上眼睛,開始讀新聞和一些考古文獻。
“在女王統治時期,偉大的先知莊子和時間行者勞倫斯在時空的邊緣找到了永恒的生命形態並且試圖將其帶回人類世界..”他跳過了這一段,他咒罵這些人,偉大的先知,時間行者,都是****,最後什麼也沒有解決,女王用盡了一生去等待,這可不是五年十年,這是五百年,她每隔幾年就到地麵上去,忍受著沙暴和冰雨,望著那顆該死的星星。這兩個混蛋帶走了人類最後的希望,最終也沒有回來。在暴雨中,女王巨大的身軀被黑色的雨水衝刷,沒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在哭泣。十年複十年,她的殼退下來,滿是粗糙的傷痕,那些殼最初被整齊的排列在大火山地下城的空地上,何其壯觀,這些可恥的文明生物用這些遺物來教育自己的孩子們,就好像這是它們應得的一樣。隻不過一百年,那些殼就變成了貧民窟的簡易房,裏麵塞滿了醉漢和暴徒,在燈紅酒綠下賣肉的妓女就靠在上麵搔首弄姿,就在那個紀念碑旁邊,上麵的字還清晰可見,“我願把我的一切獻給人類的未來。”
該死的,你到底圖了什麼,人類掌握了如此先進的科學技術,在這麼糟糕的星球上,人類苟延殘喘了多少年,文明看起來非但沒有進步,反而倒退了,甚至機器人都開始像人類一樣長呼短歎,渾渾噩噩,滿嘴借口。
我們是沒有希望的,誰來救救我們,或者給我們一個了結吧。
也許再有一位女王,再有一位先知,而不是那隻坐在城堡裏的肥豬。
肯奉大祭司之命來到懸崖邊。
他已經長期通過誦讀經書和典故,了解了雙生世界的基礎知識。他理解的也許比他的授業長老還要深刻。他認為達到一定的平靜狀態是十分必要的。畢竟去往雙生世界的路便如重生一般叫人滿溢著不解和期盼。當然對未知的向往和恐懼是同時存在的。有時候真的說不清楚哪一種情感更加強烈。
為了這一次雙生祭祀,肯和村子裏的長老們很早就開始計劃了,可以說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畢竟雙生祭祀和其他的牛羊祭祀有著本質的區別。宰殺牛羊隻是為了表達虔誠,有適當的經文就可以運作。雙生祭祀則是尋求一種人世的升華,並且直接代表了人類整體而施行。肯有充足的經驗來承擔這一任務,他也明白此時在沙漠的各個村莊,都在懸崖邊準備進行這個神聖的祭祀活動。當然,大部分村莊並沒有資格進行如此高規格的祭祀活動,他們隻能做一些簡單的開門儀式,或者倒吊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