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玉兒來到活死人堆,我和她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住。
散布著淺淺的迷霧的後山,讓人看得有些不真切,空氣中彌漫著腐爛和血腥的味道,讓我陣陣惡心。我難受的捂住了胸口,玉兒也十分不舒服,在我身後陣陣作嘔。屍體被堆積成一座座小山,而這些小山堆積在後山上,乍一望去,整座後山坡上都是屍體,這些屍體約莫竟有成百上千!我害怕的腳一軟,就要向下倒去,玉兒急急攙住我,“郡主!郡主我們回去吧!這裏屍骨成山,若是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弄髒了您就不好了。”
我平息了一下氣息,搖頭,站穩了之後鬆了玉兒的手,“走吧。”
我提起裙擺,一點點向屍骨對中走去。
有些屍首已經化成了白骨,有些開始腐爛,還有的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死了沒幾日的,他們大多都衣服破爛,骨瘦如柴,有的甚至死不瞑目,雙眼圓睜,像是要飛出來一般,看的讓人渾身顫抖。這些死者中,有的是老者,有的是婦女,有的是小孩,死相都很恐怖,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冤枉。看著眼前被堆成小山的屍首,我覺得十分害怕,可是我必須找到小漫!
我在屍山中穿行,玉兒害怕的握住我的手,我渾身顫抖,極快的掃著每個人的臉。小漫剛剛服毒自殺不久,按理來說,應該在這屍山的上部,可是我掃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小漫。
我困惑的站在屍首群中,薄霧遮住了視線,陣陣腥味讓我難受,頭暈目眩之際,忽然一雙手抓住我的腳,我嚇得一聲大叫“啊——”
我胡亂的踢著腿,終於將那雙手給擺脫開,“誰!誰!”
我踢開那雙腿,這才敢睜開眼睛,細細一瞧,是一位年紀極大的老婦人,孱弱的身子,微弱的氣息,一雙深凹的眼睛昏黃而灰敗,死死的盯住我。我顫抖著,緩慢的蹲下身子,一點點將手伸到她的脈搏處,還有脈搏,是活人。
“吃的,吃的!”
我這會到哪裏去找吃的?隻能安撫她,“老婦人,您別急,我派人來救您,您馬上就可以得救了!”
“玉兒,快去找人來!”
玉兒猶豫一下,還是立馬掉頭去找人了。
我安撫著老婦人,眼前忽然黑了一些,我身子一僵,緩緩抬起頭,這才看到一位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披散著頭發,同樣骨瘦如柴,低著頭,怒視著我,身上的紅衣十分喜慶,殘破不堪的鮮豔的在這屍山中有些刺目,帶著詭譎的氣息,讓我打了一個寒顫。她的身上十分肮髒,臉上都是黑泥,隻留出一雙大而清澈的雙眼此時用極度恐懼的眼神盯著我,我瞪大了雙眼看著她,她看了我幾秒鍾,然後忽然奔向我,在我脖子上重重咬了下去,我疼得大叫,用力推開了她,鮮血順著我的衣領滲透出來。我恐懼的用一隻手捂住傷口,另一隻手慌亂的在地上尋找著可以防身的東西。
“給我食物,給我食物!”她瘋狂的大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我惶恐的向後退,“你等一下,我派人去叫人過來了,他們會帶食物過來的。”
她似是不信,仍舊朝我怒喊著,我被嚇急了,大聲吼道,“安靜點!馬上就送過來了!”
她被我震懾住,安靜了下來,但是仍舊死死盯住我,目光絕望而深沉。我的心猛然一顫,是怎樣的經曆,可以讓這樣一個小女孩的目光這般絕望,苑兒與她年齡相仿,目光清澈而成熟,可是她的目光仿佛具有讓天地乾坤都在一刹那毀滅的力量,讓人心驚肉跳。
我輕聲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怎麼會在這裏?”
她盯了我一瞬,見我沒有什麼惡意,輕聲說道,“這裏有肉吃。”
這裏有肉吃?我環顧四周,哪裏來什麼肉,一回頭,發現她的嘴角還留著剛才咬我的血跡,剛才她見到我朝我撲過來的反應,難道?!
“你……你吃這裏的死屍?”
她木然的點點頭。
我胃中一陣翻滾,就要吐出來,滄州百姓的生活不是十分安康麼,怎麼還有人淪落到這般地步?
我驚訝的望著她,她的目光麻木,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好吃。”
我害怕的一點點朝後挪去,漸漸聽到腳步聲,這才一下子來了膽子,我大叫,“玉兒!玉兒,這裏!”
玉兒帶著幾名侍衛朝我跑來,她一見到我脖子上的血液,連忙奔過來,“郡主,你……怎麼受傷了?”
我就著她的手站起來,“回去再說,先將躺在地上的這名老婆婆還有她旁邊站著的小女孩帶回去。”
身後的侍衛將那二人帶回去,我望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霧中,心裏一陣悲戚。
滄州這繁華進步的背後,竟掩藏著這般殘敗不堪的景象。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