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薔薇,多年生薔薇科亞種,枝幹纖細,葉片尖欖形、互生,根係發達,開單瓣紅色花,果實有輕微毒性、可入藥,——《野生動植物圖鑒》
傳說自然之母給孩子們安排棲息地時身材嬌小的岩薔薇被擠到了最後,等輪到她時已經沒有了合適的地方。她對母神說,別擔心,媽媽,隻要有土壤和陽光我就一定能活下去。於是岩薔薇的種子飄落在大地上,在所有挑剩下的貧瘠的土地上紮下了根莖。母神憐惜她的境遇,讓她長出龐大有力的根係、並使其枝葉變得更加纖細柔韌以適應惡劣的環境,還特別賜給她一年四季都能開花結果的能力,增加她繁衍生息的機會。自古以來,這種生命力頑強的野生植物就是堅貞與勇氣的象征。
也有人說這是一種不祥的植物,它那龐大的根係貪婪地掠奪著土壤中的養分,在它們生長的地方,周圍連野草都無法生存。那鮮豔的花瓣分明染著血色,那是被它們奪走生存機會的其它物種的哀怨。
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就是曆史上著名的悲情詩人、演說家加利埃尼?戈蒂埃。
這位出身名門、風雅多情的貴公子早年便以一首纏綿悱惻的《布律塞伊絲》風靡大陸,仰慕者無數。可惜與情場的得意相比,才華橫溢的詩人在仕途上卻一敗塗地。他與“矮子”查克的爭權屢屢落於下風,最後黯然離開帝國的權力中心回封地養老,戈蒂埃家的爵位也正是從他這一代由侯爵一降而至伯爵。
不過事業上的全麵敗北反倒使得他煥發了藝術上的新生,其風格一洗早期的輕浮華麗,創作出一批慨歎世事無常、抒發悲痛之情的優美詩篇,以用辭含蓄典雅、感情深刻,曆來為人所稱道,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成功。
因為政治上的對立,詩人生前一直對“矮子”查克及其背後的支持者,導致其人生不幸的根源——柏帝雲家族多有怨言,直至本人鬱鬱而終都不能釋懷,還把這一怨恨留給了下一代。
柏帝雲家族發源於西北邊境,他們的家徽正是這種遍地開花的岩薔薇。
在寒冷、幹燥的西北高地上,無數錢幣大小的紅花擠擠挨挨地覆蓋著這片不受眷顧的土地,連天接地。凋落的花瓣在厲烈的野風中回旋飛舞,像騰空而起的烈焰,連從永凍之土吹來的寒風都被燒成了紅色。這種野性蓬勃的生命力量,總是帶給觀者無與倫比的視覺衝擊。
“花蕊半露的岩薔薇”這一紋章非常有名,在當世所有關於紋章學的著作中排名都穩進前十。這完全是基於柏帝雲家族的尊榮顯貴。然而少數保守的紋章學家卻對該紋章的設計者頗有微辭,認為其品位一般。高等貴族的紋章通常都喜歡采用百合、玫瑰等象征純正、高貴的花卉或幹脆用猛禽、猛獸以彰顯其威嚴與力量。像岩薔薇這樣隨處可見的野花實在不足以匹配帝國宗室的高貴顯赫。
柏帝雲家族的成員們對此不以為然。這朵單薄的小花一直驕傲地盛開在各種重要的場合,與帝國眾多豪門世家的紋章爭奇鬥豔。大到瑪雅藝術學院的大門,小到一把銀質餐刀,上層社會的生活中隨處可見她的身影。
事實證明,個別學究的非議的確無損於岩薔薇的榮耀。人們隻會羨慕柏帝雲今日的顯貴,誰在意她昔日的平凡和卑微呢?隨著霞飛?布洛瓦入主加洛林帝室,這支曾經潦倒於邊遠地區的寒微家族已逐漸發展成帝國當之無愧的第一世家。這一切都多虧了一個人——霞飛?布洛瓦王朝第二任君主女帝亞曆山德拉的丈夫——美尼亞親王雷昂?柏帝雲。在他之前,柏帝雲家不過是默默無聞的邊境男爵,遠非今世帝國公爵、美尼亞地區統治者的煊赫聲勢。
關於雷昂?柏帝雲其人,不少研究者都懷有濃厚的興趣。這個一手培育了岩薔薇的男人就像一個謎團,他沉默而低調,看起來並不如他那活躍的妻子那麼工於心計,從存世的少量資料來看他對權力也不具有亞曆山德拉那樣明確的野心。
可是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又如何解釋柏帝雲的飛黃騰達呢?亞曆山德拉會青睞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家族嗎?雷昂?柏帝雲又是如何協調妻子與家族之間的關係的呢?
其中他與亞曆山德拉?霞飛之間門第懸殊的婚姻尤其受人矚目。名門霞飛?布洛瓦家的長女因何下嫁寒門?雷昂?柏帝雲在此之前甚至結過一次婚,並與前妻育有一子。這種情況更使得研究者們覺得這樁婚姻處處充滿了匪夷所思的秘密。
要知道世家子弟的婚姻一向講究門當戶對,聯姻對象無不經過嚴格的挑選以確保利益的最大化。雷昂與亞曆山德拉這種情況對豪門來說僅僅在麵子上也是無法接受的。
柏帝雲的後人對此諱莫如深,野史編撰者們發揮想象演繹出了多種版本,無數通俗小說作者從女皇夫婦的離奇婚姻中汲取了養分。
不論後世的人們如何眾說紛紜,大陸曆1463年、帝國曆537年的夏天,雷昂?柏帝雲還隻是一個為錢財困乏所苦的軍校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