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式千拳
當第一縷陽光沿經西薩拉大瀑布,穿過北方草原,在落寞之穀茂密的針葉林下投下斑斑光點之時,起風了。
今年的秋風特別涼,特別急。
光怪陸離的斑點隨著針葉林的擺動,在地上遊移不定,打擾了一位在巨岩上入睡的大漢的美夢。
他一張冷峻的方臉——高凸的眉骨、深陷的眼眶、俊挺的鼻梁,輪廓極深,如那極北戈壁上聳立的岩山般突兀誇張。一道一指寬的疤痕由右眼眉頭伏至右顴骨處。就這樣張揚的長相,很難想象居然鑲嵌著一雙迷糊呆滯的眼。
連達權眼角澀痛,看來昨晚睡得太差,積聚了不少眼垢。他微微皺眉,又懶得動手去擦。
而懶,是需要資本的。
突然他雙眼精光四射,刹那體內真氣洶湧而出,“砰!”的一聲,他居然靠毛孔釋放真氣來把臉汙麵垢清出體外。
圍繞著他的針葉林擺動得更歡了,各式光斑雀躍舞動,有如舞會上的幻燈。
自從他學會這招以後,就再也沒有洗過臉……
連達權口裏嚼著一根不知名的草根,第一次“品嚐”這草根的時候,那是十分的苦,這天下間應該就沒有更苦的東西了。他覺得跟他很像,幼年喪親,早年喪師,中年看怕是要喪命了。於是他此後就一直嚼著這草根了,非是上癮,卻已成習慣。
他走到師傅的墓前參拜,其實他師傅就葬在那塊巨岩之下,那巨岩就相當於墓碑。
隻見他口中呢喃著:“老頭,今天就是最後一拳了,作為高手,我雖習慣了孤獨……”
說到這,連達權不禁背負雙手,抬頭望天一副傷懷悲戚狀。但那隻是裝裝樣子。
他接著道:“但像我這種年輕才俊,國家棟梁,不到天下去跑跑,實在是暴斂天物呀,哈哈。從今以後,我必大殺四方、名震天下、光耀門楣、載譽而歸!啊哈哈哈哈!”他叉腰大笑。可惜四處無人,無人見到他眼角中的那點瑩潤。
千拳,是他師傅臨死前叮囑他一定要完成的修業。
所謂千拳,就是每日隻打一拳,打一千日,但這一拳必須是毫無保留,引盡全身氣機,竭盡全身力量,甚至融進全身血肉的一拳!
“不成功,便死人”,當時連達權是這樣理解的。就如他師傅所說,把你的人,你的靈魂,你的人生,都依附在拳上,打出去!
而連達權這一千拳中的第一拳,就是打在了他師傅的身上。
連達權站在一道向西的懸崖邊,崖下就是一望無垠的落寞之穀。
這穀地在這種北方高原地貌中很是少見,也不知是不是哪顆天外飛石墜落炸成的大坑。後來他跟師傅來到此處修行,也從不知道“落寞”之名因何而來。
可能,特別,也算是一種寂寞吧。連達權心想。
他整了整衣服,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其實他就沒當那麼一回事。經過之前九百九十九拳的訓練,他早就可以在輕描淡寫間揮出這毫無保留的一拳了,這才是默拳的精髓!
所謂默拳,默,就是無聲的,靜靜的。拳,就是拳法。你根本感覺不到他出拳,卻痛了,這就是默拳。
出拳了,連達權全身湧出無與倫比的拳氣,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個拳頭。
他的右拳如黑洞般把所有拳氣吸納凝集,然後一拳揮出,當手臂延伸到極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