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了一陣吵雜聲,聽起來就像有人在外麵打架一樣。
沈洛天向前邁了一步,想伸手開門,卻在聽到門外的人聲時頗為忌憚的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臥室。
臥室裏的薄紗窗簾無聲的飄動的,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平靜的甚至有點不真實。
防盜門外麵傳來了幾聲巨大的撞擊聲,隨著一陣劇烈的顫抖,它便從外麵被暴力撞開了。
門開的一瞬間,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踉踉蹌蹌的衝進了客廳,徑直的向沈洛天撲來。
沈洛天警惕的後退了一步,才伸手扶住了那人,低頭看了一眼。
這個似乎馬上就要斷氣的血人,確確實實是夏北風無疑。
“小天……”夏北風虛弱的喊了一聲:“小心,他們是衝你來的。”
沈洛天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門外。
剛剛進來時還一片平靜的樓梯間裏現在擠滿了奇形怪狀的“人”,雪白的牆壁上不知何時出現了道道劃痕,還有顏色詭異的血跡。
鮮血的腥氣和腐爛的惡臭混在在一起,迅速的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引得他胃裏的早飯翻湧著向他抗議。
那些“人”幾乎沒有幾個看起來是完整幹淨的。缺胳膊少腿,渾身都是血跡都算是好的了,還有些幹脆連個完整的身體都看不到。地上甚至還有幾個殘缺的身體拖著內髒在樓梯上來回爬動著,指甲劃過地麵時,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人”們站在門口,虎視眈眈的看著屋裏的兩個人,似乎隨時都能撲到門裏,將兩人撕成碎片。
夏北風伸出一隻沾滿了血跡的手,緊緊地攥住了沈洛天的衣服。
“小天,你要小心……”他斷斷續續的說道:“我以後……大概不能……這麼看著你了。”
他仰頭時,沈洛天才看到他胸口一道長長的抓痕。那抓痕深可及骨,從鎖骨一直劃到小腹,透過那猙獰的傷口,還隱約能看到他身體裏不斷湧出鮮血的內髒。
沈洛天麻木的看著他,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好。
門口聚集著的亡靈正蠢蠢欲動,不斷地向屋裏的人發出威脅一般的嘶吼;手上扶著的人正一點點的下墜,似乎隨時都能倒下;鼻尖縈繞著的血腥味越發濃鬱,甚至給了他一種自己正泡在血漿裏的錯覺。
還******是臭了的。
雖然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陷入了眼前的幻覺之中。
許多年來一直深埋在心裏黑暗之處的恐懼就這麼被擺在眼前,任誰都不可能保持冷靜吧。
眼前的場景已經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了。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覺得,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了這種事,自己一定能冷靜下來。
然而事實似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沈洛天深吸了一口氣,控製著自己顫抖的手,將身邊的人推向遠方。
夏北風的身體落在地上時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隨著這番激烈的動作,更多的鮮血從他的身體從他的身體裏流到了地板上,飛快的聚成了一灘。
他瞪著雙眼,怨念的看著自己的弟弟,手指微微的抽搐著,似乎是想抓住什麼。
沈洛天就這麼看著自己的哥哥最後的一絲掙紮,直到他徹底的停住了動作。
門口躁動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一會。他們似乎是看到了首領,紛紛側身讓出了一條窄窄的通道,望向樓梯下方。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慢悠悠的從樓梯下方爬了上來。
之所以說是爬,是因為他已經沒有了雙腿,隻能靠著雙手支撐著身體,一點一點的向樓梯上方攀爬。而腰一下的部位,則是一團血肉模糊的紅色,白色的骨茬夾雜在那片紅色的爛肉裏,若隱若現。半截發黑的腸子在他身後晃晃悠悠的拖動著,時不時的向下流淌些顏色詭異的液體,在水泥樓梯上留下一道常常的水痕。
那老頭子隻有半張滿是皺紋的臉,另外的半張臉已經腐爛殆盡,露出了漆黑的頭蓋骨。他亂糟糟的白發間夾雜著許多顏色詭異的泥土。
他身上穿著一件深藍這的工作服,後背的位置有一道十分顯眼的車輪印,手臂上還套著兩個沾滿了油漬,磨的漆黑發亮的黃色套袖。
他慢悠悠的爬到了門口,從“人”們自發給他讓出的小路爬進屋裏,一直爬到沈洛天的眼前才停下。
他仰著頭笑了一下,露出了嘴裏紅黃相間的牙齒。
“小朋友,又見麵了。”他啞著嗓子惡毒的說道:“剛剛看到你哥哥死在你眼前,感覺怎麼樣?”
“沒怎麼樣。”沈洛天低著頭冷靜地說道:“你是假的,他也是假的,你們都是不存在的東西,難道還要我抱著他哭一場嗎?或者你更希望我對著你發場火,把你剩下的那半截也給砸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