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後,北方就進入了寒冰地獄模式。
天空中有細小的雪花輕飄飄的落下,在地上堆積了薄薄的一層,反射著路燈慘白的光芒。
寒風一陣陣的吹過,卷著雪花從地麵打著旋兒,看起來就像一道輕飄飄的白色絲帶。
這會兒正是深夜,十一點。
這片即將被重新規劃的郊區已經空無一人,一幢幢低矮的小樓屹立在風中,成片的玻璃窗後麵均是一片黑暗。
橘黃色的樓體上用紅色的油漆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周圍的紅圈下方還有滴落的油漆紋路。在被飄雪模糊了的視線中分外的鮮豔,甚至帶上了點觸目驚心的效果。
夏北風正一個人走在這片荒涼破敗的待拆區,腳下時不時的踩過幾個被人丟棄的破木板、碎石頭之類的東西,帶起點細碎的聲響。這便是他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之外能聽到的唯一聲音。
他身上披著一件厚重的大衣,衣擺長到膝蓋,雙手插在衣兜裏,一步步的走過積雪,身影顯得孤寂又落寞。
一陣陣的白霧從他的嘴中呼出,在空氣中升騰起來,又迅速的被狂風吹散。
他大步的向前走著,任由一片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竟在這寒冬臘月零下的天氣走出了一頭的熱汗。
雪花越發的大了。
風也開始吼叫了起來,它不斷地穿過廢樓中破碎的玻璃窗,帶起了一溜詭異而尖銳的怪聲。
夏北風快步的穿過了這片廢棄的住宅區,站到了一片開闊的平地之上。
麵前是一條不算太寬,彎彎繞繞的馬路。路基堆得高高的,兩邊則是大~片大~片枯死的雜草,和晶瑩的雪花混雜在一起,展現出了一種雜亂衰敗的美~感。
如果說剛剛那片待拆的樓房給人一種荒涼的感覺,那麼這條小路給人的感覺就不止是荒涼那麼簡單了。
殘破的枯葉隨著風輕輕的抖動著,昏黃的路燈照耀著雪地,將光線全都變成了一種曖昧不明的暖色,卻不知為何,讓人心中越發的壓抑。
馬路兩邊沒有護欄,隻有隔上一段距離出現一次的白色路標,指示著方向。
夏北風停住了腳步,抬頭向天空望了一眼。
下雪的夜晚反而不像平時那麼黑暗,深色的天空中泛著一種異樣的橘黃色,不斷地灑下紛紛揚揚的雪花。
他盯著天空看了一會。終於歎了口氣,原地蹦了兩下,抖落了一身的雪花,順著麵前的小路向前走去。
就在他背對著剛剛路過的住宅區,大步前行時,一個輕飄飄的影子順著他剛剛走過的路線迅速的飄了過去。
那東西速度極快,看著是個人形,卻離地麵有一段距離。
它似乎沒有腳,下~半~身隻是一片破碎的裙擺,逆風掠過時裙擺高高的揚起,讓它看起來就像一個隻有腦袋的晴天娃娃一般。
隻不過是黑色的。
它從眾多空樓間一閃即逝,沒發出一點兒聲響。
夏北風將肩上的背包向上提了一下,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
他隱約感覺有什麼東西正跟在他身後,可回過頭卻什麼也沒看見。隻有風卷著雪花在他背後來回的徘徊。
剛剛那若有若無的氣息在他回過頭的一瞬間便消失在了,他現在站在這兒,隻能感覺到一片荒蕪。
沒有活物,也沒有死物。
不知為什麼,自從上次從“鬼王山”回家之後,他對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感覺忽然變得敏銳了。
平時大晚上走在路上,都會經常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在身邊晃蕩著,常常搞得他十分的煩躁。
一開始他還會打電話給葉白羽吐個槽求助一下,時間久了倒也習慣了。隻是自己一個人出門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心情微妙。
畢竟這種東西,看不到還好說,如果看到了,想不在意還真有點難。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現在所身處的地方倒是有點詭異了。
因為實在是……太幹淨了。
像這種沒有人住,廢棄已久的地方,本來就是比較容易藏汙納垢的。更何況這兒的風水其實還有點偏陰。
結果他走了這麼久,居然什麼都沒有看見,這反而讓他越發的不安了起來。
又是一陣狂風吹來,裹挾著大團的雪花,從他的眼前飄過,晃得他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他抬起一隻胳膊,擋在眼前,無聲的歎了口氣。
“算了,來都來了。”
現在回去也怪麻煩的,還是把事情辦完再走吧。反正這地方明天就要拆了,隻要今天晚上不出事,不管有什麼東西都鬧不出幺蛾子了。
隻要今天晚上不出事……真出事了就隻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