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深夜(十五)(1 / 3)

夏北風還沉浸在那句“不是外人”給他帶來的震驚中,滿腦子都是“這家夥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的猜測,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反應倒是慢了一拍。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隻潔白的玉手上升騰起一股黑煙,逐漸變得焦黑卻不肯撒手,耳邊回蕩著一個女人痛苦的哀嚎,這才緩緩的回過神來。

“她怎麼回事?”

他笑著的問道:“想把你拉進去還是怎麼的?”

女人尖銳的哀嚎聲太過刺耳,他這話是扯著嗓子喊出來的,落到自己的耳朵裏音量依舊不大,

鬼王一臉嫌棄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抬起了自己另一隻手,給他看自己的袖口。

那寬大的袖子乍一看是清一色的純黑,湊近了觀察,才能發現其中還暗藏著玄機。

黑色的布料上用同樣顏色的細絲繡著繁雜的紋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若隱若現,按照某種玄妙的規律,幾乎遍布著整件寬大的外袍。

那字型繁複,不像已知的任何一種文字,夏北風卻覺得有種莫名的眼熟。

跟之前在關著黑龍的地方看到的符號文字有些微妙的相似,又好像哪裏不太一樣。

是作用不一樣。

上次看大的那些作用是封印,這家夥衣服上的這些作用是辟邪驅鬼。

這句話無端的出現在了腦海中,毫無邏輯又顯得那麼的理所當然。仿佛這些東西本來就存在於記憶深處,隻是被他短暫的遺忘了而已。現在看到一點兒線索,就自然而然的將回憶重新拾起。

“你在自己衣服上畫這麼多避邪的東西幹嘛,明明……”

迎著鬼王從詫異的目光,夏北風硬是將後半句冒犯的話咽了回去。

明明你自己也算個邪物,穿著這麼一件衣服是想把自己也給滅了嗎?

女鬼的手依舊冒著滾滾濃煙,逐漸消融成了一隻枯瘦的骨爪,指骨上掛著幾截尖銳的指甲,仍舊不依不饒的掛在寬大的衣袖上,就像一隻晃晃蕩蕩的雞爪子。

原本憤怒痛苦的哀嚎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有氣無力的呻~吟。此時聽上去更像是低聲的惡毒詛咒,又夾雜著幾分哀求的意味。

“知道疼了?”

鬼王低頭看著掛在衣袖上的骨爪,挑了挑眉:“疼了還不鬆手?”

話音未落,那隻焦黑枯瘦的骨爪便“嗖”的一聲縮回了櫃子裏,速度比它伸出來時還要快上幾分。

“你去看看裏麵有什麼。”

鬼王側身給夏北風讓出了一點位置,用拇指指了指身邊的櫃子:“那裏麵的東西我不能直接碰,隻能把她引出來。我去看的話她大概不敢再出來了,你來吧……小心點,這家夥還有點意思,別被她嚇唬住了。”

夏北風湊了過來,半蹲下~身,向櫃子裏看了一眼。

所謂的停屍櫃,其實就是一排排的巨大抽屜,表麵上看起來隻是一個長方形的櫃門,裏麵的空間卻不小。平常屍體就橫放在抽屜中冷藏,需要的時候就將抽屜抽開,取出裏麵的屍體。

雨畫藏身的這個櫃子是空的。

他探頭看了一會,隻能看到一片漆黑,方形的櫃門就像一個幽深的無底洞一般,一眼看不到盡頭。

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從黑洞~洞的櫃子裏傳來。似乎裏麵隱藏著什麼危險的東西,正蟄伏在黑暗之中,不知何時就會衝出來奪走窺探秘密之人的性命。

他低頭摸出了手機,翻動著手電功能。

太黑了,還是開個燈吧。

他低下頭,手指懸在打開手電的選項上還沒來得按下去,就看到一道紅光從身側的櫃子裏一閃而過。

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的鬼王眯了一下眼睛,藏在衣袖裏的手瞬間握成了拳頭,停頓了一會之後,又緩緩的鬆開。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蹲在地上的夏北風,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反而後退了一步。

夏北風打開手電,接著白晃晃的燈光向櫃子裏看去。

一隻布滿了血絲的眼珠正懸浮在櫃子最深處位置盯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怨毒的殺意。

那眼珠的顏色很淺,琥珀色的眼珠在手電光照耀下反射著亮晶晶的光,眼白中卻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絲,連成了一片赤紅,幾乎看不到多少白色。一團沾著血的神經組織掛在眼珠後麵,正緩緩地向下滴著鮮血,已經在光滑的金屬板上聚成了一小灘。

“裏麵有隻眼睛,在看著我。”

他細細的觀察著遠處的眼睛,回頭向鬼王問道:“看著怪惡心的,它處理掉嗎?”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嵌在櫃子裏的眼睛警惕的左右轉動了幾下,什麼都沒有發現之後,又重新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男性身上所不具備的,因為感情過於豐富而變成了執念的眼神。

這是一隻女人的眼睛。

他從這顆血淋淋的眼中讀出了某種隻有女性才有的怨憤情緒,繼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傾盡所有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應,反而被人嘲笑之後,將所有的愛意都化作了怨恨的女人,臨死之前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可是它想做什麼呢?

沒有得到身後鬼王的回應,夏北風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動手,還是應該做點什麼,才能將它引出開。

它就這麼大刺刺的和他對視著,既不進攻,也不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