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笑聲,到底是在嘲笑梁成飛的懦弱,還是王嫣然在嘲諷自己感情經曆的不幸。
梁成飛竟然也笑了起來,笑得淒涼,笑得可笑。
王嫣然聽見梁成飛的笑聲,又不禁停下來,問道:“你笑什麼?”
梁成飛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撐起來,在王嫣然身子上掃視了一眼,輕聲道:“相比起來,我的確很可笑,甚至比你更可笑,你失去了至愛,不是因為他死了,而是因為他背叛了你,可是你卻願意給他機會,隻是某人並不知道你的可貴,反而,我對你的堅持以及你的淒苦很是理解。”
“可是我不一樣,我明明還活著,卻沒有相見的勇氣,我明明還沒有死,卻提前宣布了自己的死亡,現在的我的確越來越怯懦了,你說人活著,為什麼會這樣?”
“曾經龍潭虎穴,我想闖就闖,無畏生死,我敢愛敢恨,對我有恩者,我加倍回報,傷害我的人,我加倍償還。”
“可是現在,我不敢愛,不敢恨,好似已經沒什麼事是自己敢做的,甚至,多年未見的未婚妻,也再也沒有勇氣相見,嗬嗬嗬……”
“我沒種,很沒種!”
王嫣然本來是死惡語相加,可梁成飛不僅不生氣,還反而因此自嘲,痛苦不堪。
不由得,她吃驚的看著梁成飛的反應,竟不知為何忽然笑不出來了。
閉上眼睛,沉寂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雖然我很討厭你,但是,我們卻有些同病相憐,因為幸福的卻是他們兩人。”
梁成飛走回到椅子坐下,擺擺手,嘴唇和臉色一片蒼白,什麼話都沒有說,就爬在桌子,毫無生息。
而王嫣然躺在床上,不勝自傷,已經因為心中痛苦襲遍全身,乏力的沉睡過去。
隻是,她眼角掛著的兩行淚水卻從未幹涸,仿佛即便是睡了過去,也仍然停留在傷感的夢境中。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她腦痛欲裂,緩緩撐了起來,卻見梁成飛爬在桌子上,而桌子上竟然滿是血跡,血跡就順著梁成飛的手臂滴落,染紅了腳下一大片地方。
王嫣然頓時被嚇住了,連忙走過去喊道:“喂,喂,梁成飛…………”
沒有任何回複。
王嫣然又喊了兩聲,才壯著膽子走過去,臉色蒼白的吼道:“混蛋,你這個混蛋,要死你去別的地方死,你不要死在我王家。”
說著,她又膽怯的用手推了一下梁成飛,梁成飛身體傾斜,猛地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似乎才終於醒過來,艱難的抬起頭看了王嫣然一眼,竟爬在地上連站也站不起來。
“王大小姐,我……沒死,你不用驚慌,要死,我也絕不會死在王家的。”梁成飛頭杵在地上,含糊不清的道。
聽見梁成飛說話,王嫣然才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高興的道:“難道是你疾病發作了?你為什麼不早點說?你這是什麼病,會不會傳染?”
顯然,此時梁成飛這麼嚴重,她也沒有絲毫的關切之意,即便是路邊一個普通人,恐怕也會流露出同情之意,王嫣然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梁成飛虛弱的道:“不,不會,我這是血管堵塞,導致血液倒流,從七竅裏灌了出來。”
“什麼?那你為什麼沒有昏倒,為什麼不死?”王嫣然顯然也有常識,知道血管不通,如果是必要的地方,那麼死去隻不過需要幾分鍾的時間。
梁成飛小聲道:“沒死,並不比死了幸運,這是上天,是上天在懲罰我。”
說到這裏的時候,梁成飛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個分貝,雙手一拍地下,拚盡全部力氣站了起來,活像一根搖搖欲墜的木棍。
王嫣然被嚇得後腿一步,卻已經忍不住捂住了嘴,驚恐的道:“你,你這是要幹什麼?你為什麼能像僵屍一樣站起來,難道你屍變了不成?”
梁成飛閉上眼睛,仿佛連眼睛也掙不開了,冷笑道:“也許,也許我就要死了,但是,我不服,我不能輸給命運,我不能輸給天道,就算死我也要藐視上天,我也絕不向它下跪。”
“天道不仁,萬物皆為芻狗,憑什麼,它要控製我的命運?”
這一番大吼,梁成飛已是急火攻心,好似身體都要裂開,嘴角的血跡沒有半分的停止。
王嫣然已經退到門背後,捂住嘴搖頭道:“你就是一個瘋子,瘋子,這和上天有什麼關係,這和什麼都沒有幹係,是你自己該死。”
“嗬,嗬嗬…………”梁成飛緩緩撐到窗戶前,淒涼的道:“該死,該死,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轟……………”
陡然之間,整個人像是散架了一般,癱軟的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