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前院,林黛玉寄居的暖閣中。
“咯咯咯……”
史湘雲叉著蠻腰,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卻兀自連聲追問著:“那孫翰林後來怎樣了?聽這人平日最是清高自詡,卻不想在家裏竟是這般行事!”
阮蓉扶著隆起腹,搖頭道:“他後來如何,卻沒聽我們老爺提起。”
一旁的探春摸著機會,卻是忙問道:“容姐姐,孫家二哥可曾見過都察院裏那隻白象?聽薛家哥哥那白象足有三丈多高,兩顆牙齒都有成人大!”
見她瞪圓了美目,兩隻手誇張的比劃著,阮蓉也不禁失笑起來:“要真有那麼大,豈不是已經成精了?聽我們老爺,那白象其實還沒徹底長成,身量比旁的大象還要上一些呢。”
“薛家大哥果然又是在胡吹大氣!”
這邊兒賈探春剛得了答案,史湘雲那裏又急吼吼的打聽道:“蓉姐姐,那前陣子‘血字’案裏,那個丁……”
“好了、好了。”
李紈上前把她們姐妹隔開,半真半假的埋怨著:“你們蓉姐姐可是雙身子,那經得起你們連珠炮似的盤問,快讓她歇一歇——有什麼想知道的,不妨去問香菱便是。”
三春與史湘雲聞言,忙又把香菱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追問起孫紹宗經曆的新鮮事。
便連林黛玉也在阮蓉的示意下,與眾姐妹鬧在了一起。
留在阮蓉身邊的,便隻有李紈與薛寶釵二人。
李紈自不必,薛寶釵卻是因為香菱原本的身份,刻意在人前避嫌。
阮蓉也正好有些疑惑,便好奇道:“薛姑娘怎得沒去紫金街那邊兒?”
薛寶釵嫣然一笑:“哥哥與媽媽都在忙著籌備婚事,偏我是個不中用的,又少不得長輩們看顧,故而便隻好在這裏給姨母添麻煩了。”
若是旁人這話,阮蓉不得便也信了,但薛寶釵卻向來是個精明的,聽家中許多事情都由她當家,怎麼會是個不中用的呢?
正待再問,卻已被李紈挽住了胳膊,豔羨道:“妹妹當真是個好福氣的,像孫大人這般對待屋裏人的,怕是滿京城也找不出幾個——哪像我,當初剛懷上蘭哥兒,那狠心賊便一病不起……”
她初時還是為了替薛寶釵解圍,著著,卻是動了真情。
暗想著自己空擔著個大少奶奶的名頭,可與這阮姨娘一比,卻當真是滿腹辛酸無人問。
於是著、著,那眼眶竟紅了起來。
這倒弄的阮蓉有些措手不及,她以往便覺得李紈對自己與旁人不同,對李紈的了解也是最少,因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隻得隨口掰扯道:“姐姐哪裏話,我們爺常起蘭哥兒,聽最是聰明伶俐不過了——對了,姐姐生下蘭哥兒之後,究竟是如何保養的,這身段、這膚色,便是幾位姑娘都未必及得上。”
薛寶釵也在一旁湊趣道:“是啊,以前倒也還罷了,嫂子最近這氣色愈發的新鮮了,卻不知是怎生滋潤保養的?”
誰知這‘滋潤’二字,卻驚的李紈心頭怦怦亂跳,生怕是被這精明不遜王熙鳳的女子瞧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