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正月,這省親別院的景色難免有些單調,故而也不值得贅述。
卻一路尋到‘梨香院’,裏麵鶯鶯燕燕十多個少女,正在那裏笑鬧著什麼,眼見賈寶玉領著孫紹宗進來,忙都上前‘寶二爺、寶二爺’的見禮,圍著他心翼翼的些吉祥話。
內中唯獨有個身量纖細的女子,隻上前粗粗一禮,便遠遠的躲到了角落裏。
這本也沒什麼,偏偏賈寶玉頭一個便指著她道:“這個我認得,唱腔是極好的,連娘娘都曾誇過呢!好像叫什麼……齡官兒,對就是齡官!”
著,他便招手道:“齡官兒,你快給孫二哥唱上一段兒,讓他也聽聽看!”
這家養的女戲子,其實比那家生子的奴才還要低賤些,賈寶玉吩咐她為客人演唱,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誰知那齡官卻把身子一扭,帶著三分性道:“我嗓子啞了,唱不了!”
那嬌俏的嗓音,如何像是啞了的?
而寶玉又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
尤其還是在外人麵前,於是當即便漲紅了一張娃娃臉。
若換了旁人,惱怒上來即便不一個窩心腳踹上去,少也要發作幾句,偏賈寶玉瞧見那顏色鮮豔些的女子,便先短了三分血性——往好了是憐香惜玉,往壞了就是‘跪女’無數了。
尤其這齡官的眉眼五官,又與林黛玉掛了三分像,他便愈發不知該如何以對。
旁邊有個年齡稍大些的戲子,忙上來聲勸道:“寶二爺別和他一般見識,隻略等一等,等薔二爺來了叫她唱,是必唱的!”
賈寶玉聽了心下納悶,還追問賈薔去了何處。
孫紹宗在旁聽了,卻知這話其實是在告那齡官的黑狀,指摘她仗著和賈薔有非同尋常的關係,便持寵生嬌,連賈寶玉這樣正經的主子,也全然不放在眼裏。
嘖~
這一個的家養戲班,竟也少不了要明爭暗鬥!
好在孫紹宗今兒也不是非聽她唱戲不可,更懶得計較一群丫頭之間的彼此算計,便隨口道:“她不肯唱就算了,隨便選幾個人唱上一折,讓我瞧一瞧究竟差了什麼,也就足夠了。”
賈寶玉聽了,忙依樣畫葫蘆的吩咐一聲。
為首的戲子便招呼姐妹們排演開來,雖少了裝扮與道具,但那舉止動作間卻更顯幾分嫵媚,瞧著倒確實比孫家那草台班子,要賞心悅目上不少。
不過這倒不是蔣玉菡教的不好,隻能榮國府一開始買人的時候,就是照著戲子買的,而孫家那些丫鬟們,看重的卻是身段和顏色。
到底,還是資側重有所不同。
將這結論跟賈寶玉一,他也沒了主意,隻能寬慰道:“二哥莫急,這學戲本就是水磨工夫,不定工夫到了,你家那幾個丫鬟就忽然開竅了呢。”
“也隻能期盼如此了。”
聽罷了戲,兩人見賈薔仍不見個影子,便自顧自的出了這梨香院,孫紹宗原本是琢磨著,半路上用尿遁脫身,好去瞧瞧平兒究竟有什麼話要對自己。
誰知還不等他用計,迎麵便有個廝匆匆的尋了過來,附耳上前對寶玉了幾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