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詩雲曰: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卻第二日色將亮未亮,便忽然下起了如絲的細雨。
司棋邁著內八字的步子從花園裏出來,那身上未能打掃幹淨的塵土,被這蒙蒙細雨一裹,便擴散成了一片片的泥濘。
尤其是雙膝處,更是染了重墨也似往下淌著泥水,都已經瞧不出那布料原本的顏色了。
故而這一路行來,被那早起的丫鬟婆子們撞見,少不得便要對她指指點點、風言風語一番。
若是換了一般的女子,剛在野地裏壞了身子,又被人如此品頭論足指指點點,怕是早羞的掩麵疾走了。
但司棋卻不一樣,將那胸脯高高挺起不,腳下還越發慢了,一米七八的豐壯身子,愣是走出些‘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的味道。
因此還未等回到正院,她昨夜被孫紹祖收用了的消息,便已然傳遍了大半個孫府。
這其中自也有那陪嫁的婆子,急匆匆把此事稟報給了賈迎春。
於是等到司棋邁走進院門,迎接她的,便是迎春糾結而忐忑的麵孔。
才剛嫁過來七,丈夫便收用了陪嫁的丫鬟,還鬧的闔府上下盡人皆知,對於新媳婦而言,無論如何也稱不上是什麼好消息。
更何況賈迎春如今也還未曾與丈夫同房,反倒被丫鬟搶在了前麵……
可偏偏司棋是為了替她出頭,才跑去找孫紹祖分的,所以賈迎春又實在找不出埋怨司棋的理由。
這心裏的矛盾與糾結,便可想而知了。
“司棋姐。”
賈迎春一事不知該如何麵對司棋,旁邊的繡橘卻沒這許多顧忌。
跑著迎了上去,先仔細觀察了一下司棋的臉色,見她並不似受了什麼委屈的樣子,繡橘便略過了早已知道的‘消息’不提,緊張的問:“老爺昨兒都跟你了些什麼?是不是已經消氣了?”
司棋卻並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招呼著主仆二人都進了屋裏,然後也不等賈迎春發話,便直接扒掉了外套,又吩咐繡橘取了毛巾、溫水,幫她簡單的梳洗裏一番。
這樣有恃無恐的做派,若是換成別的主子,怕是已早就已經惱了,但迎春卻隻是扭著帕子,咬著櫻桃色的下唇,忐忑的等待著‘宣判結果’。
等司棋將身上收拾停當了,又往那秀墩上一坐,這才沉聲道:“老爺仍是惱怒的緊,否則也不會絲毫不顧及太太的情麵,直接收用了我。”
見她絲毫不避諱這事兒,賈迎春反倒顯出些尷尬來,訥訥道:“當真是委……委屈你了。”
“委屈倒談不上。”
司棋著,衝外麵一揚下巴,吩咐道:“繡橘,你先去外麵守著大門,我和太太有些體己話要。”
繡橘雖是百般不願,卻也隻能三步一回頭的到了外麵。
等他離開之後,司棋又盯著賈迎春上下打量了好半響,這才沉聲道:“昨兒老爺派人連夜去尋那仙長,打聽可有補救之道,今一早得了四個字的回信,太太不妨先猜一猜上麵寫的什麼。”
四個字?
賈迎春頓時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顫聲問:“寫的什麼?”
司棋一字一句的道:“無能為力!”
話音未落,迎春便已經軟綿綿的癱倒在了地上,隻覺得自己的世界已是塌地陷,完全沉浸在絕望與悔恨當中,自然也便沒能發現,司棋出這四個字之後,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羞慚。
好半響,直到迎春奪眶而出的淚水,打濕了微微上翹的前襟,司棋這才幽幽的道:“太太最好先做些心理準備,依老爺的脾氣秉性,怕是要變著法的折騰一番,才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