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亮。
孫紹宗擁著被子坐起身來,見旁邊空空如也,便習慣性的向梳妝台望去,果不其然,阮蓉又在那水銀鏡前捯飭著呢。
自從用一身‘陽氣’,換回了這巴掌大的玩意兒,阮蓉每早上醒來的頭等大事,就是先對著它梳妝打扮一番。
初時孫紹宗還忍不住要吐槽幾句,這一連七八下來,卻早就習以為常了。
“咳~!”
撩開被子幹咳一聲,阮蓉這才被驚動了,忙喊了石榴進來,一起服侍著孫紹宗穿衣洗漱。
等收拾停當了,香菱也從西廂房趕過來,三人一起用了早飯——因為產期將近,孫紹宗特意叮嚀她最近少看些書,尤其是少做些詩詞,免得空耗心血。
香菱原本有些沒心沒肺的,又貪戀那詩詞之道,整日裏手不釋卷,直到前些日子見了孫承業那兔兒嘴的長子,她這才收斂了不少。
吃罷早飯,孫紹宗照例驅車趕奔府衙。
等到了府衙,還不等從車上下來,就聽那府門前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饒命啊大人!”
“人冤枉啊!”
“學生是收人蒙蔽……”
卻原來在那府衙大門外,正一溜排開擺著五個站籠,都是在禁令頒布之後頂風作案,仍舊私自炮製‘神仙散’販售的商販。
為了以儆效尤,昨兒下午孫紹宗判他們立站籠兩兩夜,然後再按照情節輕重,追加五到八年的徒刑不等。
眼下他們雖然叫的淒慘,但孫紹宗卻又怎會同情幾個毒販子?
先目不斜視的到門房點了卯,又施施然的去了刑名司裏。
刑名司門口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幾輛平板車停在院門前,十幾個穿著單衣的力工,正馬不停蹄的往裏麵扛著麻袋。
這是朝廷每年五月節時,按照慣例發下來的糯米、大棗,京城各級官吏人人有份——當然,白役之類的臨時工,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故而孫紹宗另外又從私庫裏撥了五百兩銀子,責令林德祿采買一批時令肉蔬,準備當做刑名司的額外福利發下去。
刑名司所屬的近兩百名白役,自然也都被囊括在冊。
雖平攤到每個人頭上,也不過才二兩銀子的好處,但這份受重視的感覺,卻仍是讓向來被忽略慣了的巡丁白役們,對孫紹宗感恩戴德不已。
書歸正傳。
卻孫紹宗進了堂屋,先讓程日興把昨審結的訴訟案宗,送去衛若蘭處複核,又讓孫承業把大興、宛平呈報的案宗取了來,自己先行過目一遍,看看有沒有需要打回去重審的案子。
“叔父。”
剛看完一個‘惡婆婆嫌棄兒媳婦嫁妝太少,對其各種逼迫淩辱,致使兒媳婦新婚三上吊自盡’的案宗,就見孫承業匆匆進來稟報道:“府尹大人使人傳信,招您過去議事。”
“議事?”
孫紹宗疑惑道:“你可曾問過那傳話之人,府尹大人招我去,究竟是要商議什麼事?”
孫承業搖頭道:“問是問了,不過那人卻推並不知情。”
雖韓安邦如今徹底被賈雨村壓下了風頭,可他畢竟還是名義上的一府之尊,既然派人召見,孫紹宗自然不好推辭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