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九棒銅鑼開道,拎著淨街鞭的衙役左右護持,後麵數人分別舉著回避、肅靜的牌匾,以及金瓜、斧鉞、青羅傘蓋,前後堂堂皇皇能有二十幾人。
這陣仗不可謂不大,但被居中拱衛的,卻隻是一頂二人抬的藍呢轎。
裏麵若是一般人,二人抬也勉強夠用了,偏裏麵坐的是孫紹宗,因此那兩個轎夫出了出了順府,沒多遠便噓噓帶喘的。
可沒辦法,誰讓朝廷規定五品官就隻能坐雙人抬,今兒不坐轎出門又不合適呢?
不過聽外麵兩個轎夫越喘越厲害,孫紹宗也實在怕把他們累出個好歹,便抬手挑起轎簾,問一旁護衛的趙無畏:“趙捕頭,眼下離著積水潭還有多遠?”
他今兒擺開全套儀仗,為的就是去積水潭左近,會同禮部官員主持今年的端午龍舟祭——其實這本來是賈雨村的任務,怎奈他那‘相親大會’出了些差池,隻好臨時請孫紹宗頂替。
“也沒多遠,再拐過兩三條街也便到了。”
趙無畏嘴裏應著,卻忽又想起了什麼,忙補充道:“不過那台子搭在對岸,屆時怕還要再繞一段路才成。”
話音未落,前麵那轎夫腳底下就是一踉蹌,險些把轎子給扔出去。
“停轎!”
孫紹宗立即喊了聲停轎,前後兩個轎夫如聞,忙不迭把那轎子從肩頭卸下,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停下來,都停下來!”
趙無畏忙前後招呼著,讓整支隊伍都停了下來,便聽轎子裏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緊接著孫紹宗又在裏麵吩咐道:“依仗都不要動,隻把轎子抬到附近巷子裏去。”
兩個轎夫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老爺有交代,也隻能咬牙又將轎子扛在肩頭,顫巍巍的到了附近的巷之中。
孫紹宗再次喊停了轎子,又讓趙無畏將跟上來圍觀的百姓趕散了,這才一身短衣襟打扮的出了轎子。
“大人,您這是……”
趙無畏和兩個轎夫頓時都傻眼了。
孫紹宗整理裏一下鬢角的碎發,混不在意的道:“左右我在裏麵也是悶熱的緊,幹脆下來走兩步,等你們抬著我的官服官帽到了積水潭附近,我再坐上去也不遲。”
兩個轎夫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叩頭道:“大人,這可如何使得?!人們……”
孫紹宗把手一擺,不容置疑的道:“不用多費口舌,就這麼定了!我這裏先行一步,你們也趕緊抬了轎子上路。”
著,便自顧自的出了巷子,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話今兒還真是個適合上街的日子,因為端午節又名浴蘭節,老百姓都會選擇在前一用蘭草湯沐浴去汙,故而在這一裏,即便是摳腳大漢身上,也都是一股草木清香。
再加上街頭巷尾的吃店裏,都免不了要蒸幾屜粽子應景,那竹葉、糯米與大棗混合而成的清甜香味,也便散得滿街都是。
左右離那龍舟祭還要半個多時辰,孫紹宗也不著急,隻隨著人流走走停停,瞧見那可心的吃便買來嚐鮮,吃著不對口便隨手施舍給路邊的乞兒。
他這穿越過來不足兩年,舌頭便已經養刁了,外麵地攤上買的東西,竟有八成不怎麼對胃口——畢竟這年頭香料、調味品大都屬於奢侈物,商販們也壓根用不起。
大約是見孫紹宗出手闊綽,旁邊巷裏便閃出個形貌猥瑣的男子,鬼鬼鬼祟的湊到了孫紹宗身旁。